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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魏王二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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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爷名叫江若昕,他对女人永远有一个认识:头发长见识短。很多事情,他并不多愿与夫人多说,比如遣送小白这件事。不管小白是否撞见蝶儿的事情,他都会将小白交给魏王,因为……他将赌注押在了魏王身上。
小白真实的名字叫江依莲,是江若昕大哥江若明的女儿。江若明曾对弟弟说过,父亲将凤仪真人画作——百鸟归山图藏所的钥匙放在依莲的身上,不过这把钥匙必须等依莲年满十八,她才能交出来。
五年前,大哥全家惨遭毒手,唯留江依莲这个活口。十三岁的江依莲遭此变故,一夜之间记忆丧失,头发全白,容颜也不复原来的样子。
大哥死后,江若昕心急难耐,派人到大哥宅子里翻了个底朝天,想找到父亲所说的钥匙,却一无所获。既然侄女江依莲已不复原来的模样,谁都不认识她,他便将她作男仆使用,唤名小白,以掩人耳目。
五年以来,江若昕派人偷偷监视江依莲,翻过她的房间,仍然什么都没找到,所以只能耐心地等待她满十八岁。可眼看侄女十八岁的生日都过了两个月,那把钥匙连鬼影子都没看到。
杀了江依莲?他不甘心,放了江依莲,他更不甘心!恰在他进退两难时,魏王出手了。他与魏王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到底,这百鸟归山图本来是为魏王而找的,既然魏王等不及自己出手,他也乐得讨好,便将侄女送进魏王府。
……
小白随马车赶往京城,当她出现在魏王府边角小门口,太阳刚刚露出一点光芒。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前朝官邸,几棵高大的梧桐矗立在朱红大门两旁,而高耸的青砖院墙,使整个府邸在这闹中取静之地显得有些神秘。
小白身穿墨绿色布衣,脚蹬新棉鞋,这是江夫人着人给她做的,此外,夫人还让人给她做了几身蓝色的、暗红的衣服,并禁止她穿素净的颜色,因为她一头白发太惹眼。
她被人引进门,并未见着魏王妃等大人物,只由嬷嬷教些礼仪规矩,然后歇息。
下午,太阳已然偏西,小白正在收拾,嬷嬷迈着小脚走进来:“小白,我来带你见王妃。”她忙停下手中事,紧随嬷嬷身后。
一路走过来,目光所及之处是富丽的庭院,巍峨的楼阁,将江府完全比下去。姹紫嫣红铺满苗圃和道路两旁,春意盎然的景色,让小白紧张的心稍微放松了些。两人停在一栋庭院面前,只见牌匾上书“琅琊院”,好遒劲的大字,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势。张眼往里看,只看到精心雕琢的影壁,壁身有些斑驳,一看有些年头了。
嬷嬷催促:“别看了,快进去吧!”
庭院大门口站着两个眉目清秀的丫鬟,她们见嬷嬷走来,弯腰福了福:“张嬷嬷。”
嬷嬷并不看她们,径直往里走,身轻如燕,话语利索:“王妃,小白我给带来了。”
一个穿着淡紫色襦裙,身形富态的女人边转过身来,边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哟,这就是您为我找的新侍女?”一个不屑的男声在偌大的厅内响起。
原来女人身边还坐着一个锦衣少年,单坐着也能看出身形修长俊美,他左手搭额,一幅不情不愿的模样。
小白不敢多看他,垂了眼睛弯腰:“奴婢给王妃和公子请安。”
魏王妃满意地点点头,站在她面前的小白身板消瘦,发短而白,质朴守拙,若不是一身衣裳,还真看不出来是女人,这样的人待在儿子身边,她放心多了。
“母亲,赶快打发了她走!”魏王二公子吴莫楠满心恼火,烦躁地挠了挠脑袋,“您看看她,长得还不如豆芽丰满,让人倒胃口。”
小白偷眼瞥了下这个男人,压下一口怒气,居然说自己不如一根豆芽?!
“死小子!”魏王妃伸出涂着豆蔻的手指,作势戳下儿子的头,“只要会做事,你管她丰不丰满,漂不漂亮!”
吴莫楠霍地站起来,梗着脖子嚷道:“反正我不要!我要翠翠!”
魏王妃也倏地站起来,一张白皙的脸涨的通红:“你要气死我不是?你还想着那狐媚子?”
趁着他们吵架的空当,小白偷偷仔细观察这对母子,长得可真像啊!眉黛如画,星眸灿灿,嘴角微翘出优美的弧度。而吴莫楠俊挺的鼻梁上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真是天然一股风流。
小白难以置信地发现,吴莫楠眉眼间居然有着温润如玉的神采,她晃了晃脑袋,是自己看错了么?
通过两母子的吵架,小白知道,那翠翠心比天高,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对吴莫楠暗送秋波,而吴莫楠呢,自然来者不拒,与她打得火热。魏王妃岂能容忍这种事?当下打发了翠翠,并逼迫她剃发入庵当了尼姑。
后来她听说,翠翠被迫进尼姑庵前,死命抓着门框不撒手,王妃令人用滚烫的开水对着那双柔嫩的手一阵猛泼,那双手才不甘地放开。她还听说,有人在某个风高夜黑的晚上守夜时,听到了翠翠那惨绝人寰的哭叫声,吓得大病一场。
好好的美人儿,落得这样的下场,小白不胜唏嘘,后怕地摸摸自己的手,在心里告诫自己,防火防盗防吴莫楠。
小白在魏王府的第一天,以魏王妃和儿子吴莫楠的大吵而结束,当然这只是她头疼的开始,往后她就发现,平静的生活被吴莫楠完全打破。
第二天她正式以近身侍婢的身份,照顾吴莫楠的生活起居。吴莫楠对她不冷不热,见她递过洗脸毛巾,二话不说一把扯过,仿佛嫌她的手脏。她端上来的瓜果,让人重新洗了拿来吃。虽然觉得委屈,但小白一声不吭,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丝毫怠慢。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吴莫楠除了与侍女们调笑闲聊,就是出门在外玩到夜深才回来。她稍加劝解,吴莫楠就甩给她一个白眼:“难道让我成天对着你这根豆芽?嘴巴都淡出鸟来!”真不知道他在哪里学到江湖习气这么重的话。
对此,魏王妃也很头疼,她三番两次警告儿子不要那么任性,吴莫楠当面点头说好,背后却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六月初,天气已经很热了,小白早早洗漱完毕,坐在桌前看书,吴莫楠吃过晚饭便出了门。本以为他又像以往那样,半夜才回家,谁知道天快亮了,都还没回来。左等不见人,右等还是不见人,小白有些慌了,大活人被自己照顾得没了,魏王妃责问起来,她如何交代?
她跑到守门的侍卫那里去打听,人家说,根本没见二公子回来过,当下,她决定自己出去找。
侍卫也怕担责任,给她放了行,让她快去快回。
她知道吴莫楠有些相好,分散在哪些风月场所。头一个就是名冠京城的秦香楼。她摸到这家妓院门口时,门口大红灯笼已经熄灭了,不过依然有些男女进进出出,经过她身边时,酒气和脂粉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她胃里一阵翻滚。
一个衣着华丽,醉醺醺的男人在经过小白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嘟嘟囔囔咒骂一声:“见鬼”便匆匆逃离。
门口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她:“干什么的?”
“找人。”
“找谁?”右眼角带疤痕的大汉问道。
小白眨眨眼:“张大元张公子在这儿吗,他家老爷正在找他。”一边说,一边心里好笑,这个公子哥儿给自己取了这么个俗气的化名。
两大汉一听,原来是找大主顾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但依然警觉地看着她:“你等着,我去给你通传一声。”
过了许久,右眼带疤的大汉走出来,向小白招手:“公子让你上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找他。”
“我……”小白有些迟疑,“我就不上去了。”
右眼带疤的大汉按住她的肩膀:“公子说,让你务必上去一趟。”
小白只好走进这家装扮得红艳艳的妓院,她头一次来这种风月场所,顺着红地毯铺就的楼梯往上走,手心直冒汗,脚也有些打颤。到得空旷的二楼走廊,小白脚步匆匆,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终于来到最里面的房间,她站住了脚,清了清喉咙,叩门道:“张公子?”
“进来吧。”果然是吴莫楠的声音。
小白轻轻推了门,门一推就开,她踌躇着是否要迈进去,脚步却凝在了门口。
一个美娇娘正倚在吴莫楠的身上,软如蛇妖,粉脸灼灼,娇喘微微,因额头上有一抹细汗,灯光照在上面荧荧一片,愈发衬得眼波灵动,摄人心魄。她身边的男子,斜开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那上面居然……有点点红印,小白看到这里,脸刷地红了。
吴莫楠带着戏谑的笑看着她:“看到没,这才叫真正的女人。”
小白尴尬收回目光,咽了口唾沫:“老爷知道你没回家,到处找你呢。”
“唏。”吴莫楠满不在乎地发出一声口哨,“编谎话也不知道事先了解情况,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回没回家?”他脸上虽然竭力挂着邪邪的笑,可眼里却交织着痛苦与愤怒。
小白还要说什么,他挥手打断她:“好了,我让你上来,只是让你学学怎样做女人,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
小白真想上去给他一耳光,这人真的很……欠揍!人家凌晨睁着困极了的双眼,只是来和他聊聊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么?终究,她只是搓了搓衣角,面露难色:“可是……”
吴莫楠已经相当不耐烦,将身边的女子用力往怀里一拉:“怎么,你要看我们如何恩爱吗?”
一股血直往脑袋上冲,小白急忙转身,嘴上直道:“奴婢不敢!”她捂着双眼,状似无心地嚷道,“不知道王妃的头疼病好些了没?今日连宫里的太医都被请来了!”
吴莫楠倏然从床上下来,轻佻的眸子罩上严肃的光彩,他伸出手扳过小白的背,声音里的紧张显露无遗:“我母亲头疼病又犯了?你怎么不早说?!”他边穿衣边跺脚。
美娇娘软绵绵地贴上来,修长的手指在吴莫楠胸膛上摩挲:“公子,怎么急着要走了?”
“美人儿……”吴莫楠大手抚上在胸膛游走的纤手,笑道,“今日家中有事,改日一定来看你。”说完,也不再眷念身后那双似火双眸,匆匆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