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倾国记》沁沁云袭

2、秘密

　　夜幕低垂，忙碌了一天的小白终于能休息了，他全身骨头快散了架，只想快点倒在床上美美睡上一觉。
　　走过倚春园，花香阵阵入鼻，让人如痴如醉。小白忘掉疲惫，临时起意，一步步往园子深处走去。
　　月色中的花儿，看不太清楚颜色，有一种朦胧而静谧的美。偶有小虫儿擦着手背而过，酥痒痒的，小白越往里走，越感到胸口有一股清新之气在窜动，身体也有些轻飘飘起来。
　　“嘻嘻……”女子嬉笑的声音透过花香和繁茂的枝叶传过来。
　　小白一愣，停住了脚，莫非有人和他一样，忍不住来月下赏花儿？
　　他刚说了声“谁”，园子深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哎呀！”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女孩儿提着衣裙，拨着颤动的花枝匆匆过来。
　　居然是江家小姐——江依蝶。
　　“你在这儿干什么？”待看清楚是小白后，江依蝶沉着下来，语气冰冷。
　　“没……没干什么，只是过来赏花儿。”
　　江依蝶手指在他白发上一戳：“大晚上的，你到这儿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应该是你有什么秘密吧，花园的深处肯定还有人，要不你一个人笑什么！小白却不敢当面将这些话说出来，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懒得和这位大小姐纠缠。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出恭！”小白冲小姐狡黠一笑，转身走开，他知道她不会追上来，因为自己差点撞破她的秘密，她刚才的强势仅仅是掩饰而已，这个时候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要触及她的秘密，以免引火烧身。
　　想到时候还早，小白便到秦叔和小欢的住处聊聊，秦叔是江家的管家，无妻无子，受众人巴结而并不得意忘形，所以颇得人心。小欢是秦叔的侄子，负责少爷陪读，无非是帮少爷拎拎东西而已，只是有些少年气性。
　　敲门进去，秦叔正和小欢磕着瓜子闲聊。
　　见小白进来，小欢抓了一把瓜子到他的手中。
　　“你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小白往桌旁一坐，嘴中的瓜子壳儿扑扑往外飞，有些脱皮的嘴唇上下张合：“能做什么，还不是那些苦差事儿！”
　　小欢眨眨眼，对小白说道：“听说，老爷和夫人要将小姐许配给王将军的二公子。”
　　小白脑海里闪现江依蝶那盛气凌人的脸，龇着嘴翻了个白眼：“王家二公子是个倒霉蛋儿。”
　　“外人不知道，总以为咱小姐天仙般的模样，性格也必是极好的呢。”小欢接口道。
　　“咳咳！”
　　秦叔抹了把嘴巴上的瓜子碎屑，在地上啐了一口：“做下人的，最要紧的是——”
　　小欢指着自己嘴巴，又接口道：“自己的这张嘴！”
　　“这小鬼头，别说你叔我没提醒你！”秦叔摇摇头，将手伸出往外拍了拍：“算了，不吃了，牙都磕酸了。”
　　小白也将手往外拍拍，顺势在衣襟上打了打：“我也不想吃了，口干舌燥的。”说着，起身准备回去了。
　　小欢蹭蹭下地，挤到小白身边，脸上带着神秘的笑：“今晚我到你那儿睡吧！”
　　小白一愣，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我习惯一个人睡觉的。”
　　“都说叔叔和我最受主子的宠爱，我看才不是！”小欢噘嘴道：“我们都是两人一间房，而你是单独一间房！”
　　“一间破柴房，哪有你们这儿好？”
　　“哎呀！”小欢一张脸都笑皱了，颇有些无赖相：“叔叔打鼾好响的，你让我和你睡个清静觉呗！”
　　小白知道他为什么缠着和自己睡觉，他早就在下人间听到一种传言，说自己身上有一个骏马形的漂亮胎记，而且是在屁股上！他一直避着与人一块上茅厕，这反而激发了大家的好奇心。小欢就是想借着同床的机会，一窥小白的秘密，从而能在同伴中间得意吹嘘一番。
　　小白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何时而起，何处而来，但他知道这根本是子虚乌有！只是他无法证明自己！
　　“你小子！”秦叔吭哧在痰盂了吐了口痰，对小欢说道：“还嫌弃叔叔，不是叔叔，你不知道在哪儿讨饭呢！”
　　小欢吐了吐舌头，抱着秦叔的脖子：“叔叔！”
　　“好了好了。”秦叔摸摸他的头，眯着眼睛笑道：“快洗了睡吧，小白你也回去，明天王将军来府里拜访，还要起早干活呢！”
　　王将军来访，阖府一片忙碌，一帮下人们神色紧张来去匆匆，生怕主子稍有不满意而责罚。
　　这王将军来头不小，当年随着皇上东征西讨，战功赫赫，位高权重。如今年事已高，由儿子接替自己在朝廷任职，自己则获准回到若城颐养天年，乐得自在。虽说人退下来了，在若城抖抖腿，地面也要震颤几下，江老爷自然不敢怠慢，何况老王将军是来为自己的儿子说亲的，这天大的面子让江老爷受宠若惊。
　　今日美酒珍馐过后，江老爷还安排了戏台，为老王将军上演几出经典好戏，什么《穆桂英挂帅》、《苏三说》啦，乐得老王将军频频眯眼捋须。
　　唯一遗憾的是，小王将军今日没来，据说在前线为皇上征战准格尔，众丫鬟小子纷纷猜测，这位老王将军虽说年老鬓白，但眉眼俊朗，轮廓英挺，不脱当年的倜傥风流，那小王将军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待老王将军离开后，江夫人来到女儿的闺房。
　　开门见山就说道 ：“这门亲事我和你爹答应了，从明儿起，收起小性子，跟嬷嬷们学些针黹技巧，练练琴，别整天没个正经地到处疯。”
　　“那将军府里还缺会针线的婢女？”江依蝶撇撇嘴，用手逗着窗旁架子上的画眉鸟，那画眉依依哦哦唱起歌来。
　　江夫人皱眉摇头，女儿都要嫁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作为大户人家的夫人，针黹、琴棋书画这些不仅要会，还要精，说不定还有机会进入皇宫与妃子们来往，那些妃子哪个不是德容巧工？在她们面前露短，就是在皇上面前露短，你让将军的脸面往哪儿搁？”
　　江依蝶见母亲神色严肃，收回逗弄画眉的手，怔怔望着窗外。
　　江夫人上前摸摸她的脸：“你脸色有些白，是不是人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胃口，今早到现在都有些蔫蔫的。”
　　“是天气热的缘故么，我让小兰给你煮点酸梅汁吃吃。”
　　听到酸梅汁，江依蝶的神色稍微明朗些，砸吧下嘴巴：“正好想吃点酸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江夫人心里突然像被人重击了一下，她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女儿，女儿身形好像是有那么点变化。
　　她哆嗦着嘴唇：“你特别想吃酸的？”
　　“是呀，人家没胃口，就想吃点酸的开胃。”江依蝶撒娇地往母亲身上靠。
　　江夫人却二话不说，神色凝重地朝外走去，不，几乎是跑去，剩下江依莲目瞪口呆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