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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发少年 ...

  •   “喂,这缸都见底了,小白你怎么还不打水来?”白胖的主厨横脚跨进厨房,就嚷嚷开了,被肿眼泡包围着的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找人。

      一个白影子急速窜进厨房,细嫩的声音随之进来:“来了,王师傅!”是个身形单薄的少年,令人惊奇的是他有一头刺眼的白发,肤色也是白得有些瘆人,麻布裤子有些短,露出瘦弱的脚踝。

      “再偷懒,小心我揍你!”主厨举起硕大的拳头作恐吓状。

      小白瘪瘪嘴,想反驳自己没偷懒,却知道反而会真的招来拳头,只好默不作声地将木桶里的水倒进缸里。

      挑完水,劈了柴,喂了马,小白全身酸软,脚步有些踉跄往下人房走去。突然一个影子挡在面前,抬头一看,是小少爷江西铭,不由牙齿有些打颤。

      在若城,谁不认识江家这个小魔王?

      别看这小家伙粉雕玉琢,小女孩儿似的,一双含水双瞳,两瓣嫩红娇唇,行径却是十分野蛮霸道。昨天才用弹弓将丫鬟小翠的额头打出血,小翠不敢说什么,只能偷偷躲在角落哭,唯恐夫人怪罪。要知道,夫人和老爷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而夫人尤其偏爱这个小儿子江楚城,什么好的尽着给,无论怎样也尽着他闹,因此也养出他无法无天的性格来。前后请过四五个老师,均忍受不了而落荒而逃。

      小魔王江楚城眉毛往上一挑:“小白,你过来。”似在呼唤一条狗。

      小白满脸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少爷,有什么事?”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尽管不情愿,小白也不敢怠慢,一步一顿地挪到小魔王面前:“我赶着给老爷送东西去呢。”

      老爷两个字让江楚城眉心一跳,神色黯然了几分,他摆摆手:“算了,你去吧!”

      小白偷偷舒了口气,一溜烟跑了。

      原来,这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子。别看江老爷平日慈眉善目,笑脸盈盈,像尊弥勒佛似的,真要发起脾气,可谓地动山摇。况且家中唯有江楚城这一独子,老爷子还望他能接手自己如日中天的丝绸生意,自然待他严苛些,有一次差点把他的嫩屁股揭掉一层皮。

      江老爷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深感多吃点墨水才能更好地压服手下那些伙计,便一心急着给小儿找个学识渊博的老师,只可惜儿子太淘气,已经有四五个老师被吓跑了,他头疼归头疼,也只能耐着性子遍访名师。这不,今日正在书房接待从徐州来的王姓才子,两人在书房叽里咕噜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小白经过书房,探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扉,偷着咧嘴笑开,老爷可是自己的护身符呢。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江老爷迈着稳重的步伐出来,叫住他:“去把少爷叫来。”

      “少爷,老爷叫你!”

      小白扑哧扑哧跑到正在用树枝挑毛毛虫的江楚城面前,一口气还没舒出,突然感到右脸颊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摸,感觉一个软软的东西落在地上,定睛一看,绿色的毛毛虫在地上痛苦扭曲着身体,身上过了一层灰色的泥。

      “哈哈哈!”江楚城看看地上滚动的毛毛虫,又看看小白雪白的面孔上的红色印痕,差点笑得岔了气。

      小白捂着脸上被虫爬过的地方:“少爷,老爷让你去书房!”

      “什么?”刚还笑得乱颤的身体戛然静止:“叫我做什么?”

      “老爷没说!”

      “你是干什么吃的,这都不问清楚!”说着,江楚城扔了手上的树枝,不情不愿朝着书房走去。

      但愿今天不要再与这个魔王打照面,小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转过回廊,马上就到自己的房间了。

      一阵衣裙窸窣声响过来,小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知道是夫人来了,便刹住脚,垂首立在一边。夫人素爱茉莉香,人也如茉莉花,淡淡的,待人待事似乎很漠然。

      今日她身旁跟着贴身丫鬟小菊,身后跟着两个嬷嬷,吴妈和张妈。

      “夫人,再过几日是魏王四十寿辰,您着我在库房取出八喜玉碗作为贺礼,可是今日奴婢去库房,管事的说没有了。”小菊说道。

      “嗯?”江夫人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小菊,保养得水嫩的肌肤,在透过回廊的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小菊立马也停住脚,回道:“管事的说,您记错了,那套碗您已经送给张侍郎了。”

      “哦!”江夫人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嘴里在默念:“那送什么好呢?”

      “魏王素爱字画,依奴婢看,不如将那幅明代的《日落孤烟》图送给他吧!”小菊建议道。

      江夫人有些舍不得:“可老爷对这幅画也是爱不释手,不知他舍不舍得。”

      见夫人认真在考虑自己的建议,小菊有些得意,进而提醒道:“马上是午饭时间,您可以问问老爷的意思。”

      “好吧,就依你这丫头的。”江夫人点点头,又冲小菊淡淡一笑。

      这一笑简直让小菊乐开了花,小菊喜欢这种被主子重视的感觉,她满眼欢喜,看什么都觉得顺眼了许多,就连刚刚立在廊旁的小白也不那么惹人厌恶了。

      小菊脚步轻快,嘴也跟着快言快语:“夫人为什么不把小白遣回家呢,看那小身板,无论做什么都不得力,明明就是一吃白饭的嘛!”

      跟在夫人后面的吴妈脚步一滞,神色惶恐地盯着夫人的后背,脑门上细细渗出一层汗来。

      夫人刚才明朗的脸阴云密布起来,眼光如锋利的刀片刮过小菊的脸,刺着她的心咯噔一下。她以为会遭到夫人严厉呵斥,谁知道夫人只是把眼看着她,未发一言,那凌厉的眼神却是明白无误地告诉她:“你别管太多的闲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白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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