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望君如故

9、寿辰

　　自从清明节走后，那时不时杀个回马枪的倒春寒也差不多回了老家。“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的氛围便在草长莺飞里逐渐向鸟语花香过渡，那日子也过的飞快。
　　有道是：“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过了立夏，便到了小满。
　　而小满，则是当今圣上夏旻熙的诞辰。
　　□□人民都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先皇后怀胎不止十月，都几乎要凑满一周年时那小山似的肚子才有了动静。之前一直“安分守己”的小皇胎不知怎的突然不开心了，可着劲的折腾他（她）母后的肚子。从没有过的孕吐和食欲不振把先皇后折磨的萎靡不振，先皇最为欣赏的婴儿肥小圆脸都给生生瘦成了锥子脸。
　　那可忙坏了太医院那帮老太医，又是翻典籍又是找秘方的，差点没把所剩无几的老骨头给折在那儿。
　　孕期里面小皇胎乖巧安静的模样让所有人都以为是位小公主，结果产婆在给血糊淋漓的小白屁股上来上一记“如来神掌”，帮助新生儿呼吸新鲜空气时才发现这是位“带把”的小皇子。
　　正巧，先皇有六个从大到小清一色的公主们，就差一位小皇子。
　　这位小皇子来的可算是巧，不但促使先帝后更加恩爱，气的那些想凭借年轻貌美更上一层楼的妃嫔们几欲吐血，还给本就子嗣稀松的皇家带来给继承者。
　　仆一听到婴孩“呱呱”的啼哭，外加上贴身侍从尖着嗓子的“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小皇子”，先皇觉着，自己就算是登时见了自家老祖宗，跪在牌位前也有了底气，算得上是不辱使命。
　　先皇大喜之下，太子的名头就毫无意外的落在了刚刚出生的小婴儿头上。因为是小满那天生的，小太子的乳名便随了节气。想是先皇不忘浩荡天恩，是以作为纪念。
　　小满圣上今天一过，便要整整四十岁了。先圣哲人曾说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不惑之年”，这正是处于漫漫人生长河不断摸索探寻的重要时期。
　　所以说，这承上启下的四十大寿可得好好的办一办。
　　***
　　因为今天是皇帝的好日子，所以那些平时总喜欢拎着夏旻熙还没芝麻点大的错误说三道四的御史们暂时性的闭嘴了；总是扯着皇帝袖子哭穷，希望能再得一笔预算的各位尚书大人也都敛声了；而平日里分散在各地替他守国戍疆的大小将领们在留下了可靠之人后，也都陆陆续续回来预备向皇上集体贺寿。
　　这其中就有方彦远。
　　站在一帮武将之中的方家少将军听着夏旻熙贴身侍从尖着嗓子的“接下来是XX大人前来贺寿！”，以及或是年迈苍老或是年轻有力的“臣XX恭祝圣上龙体康健，□□国泰民安！……”，本就不是很拘泥于礼节的他昏昏沉沉的大感无聊。
　　方家一门三虎将，无论是论资还是排行都没方彦远什么事。本该与他无关的贺寿之礼，无奈上有移交兵权不参与朝政乐得逍遥的老爹；中有战斗力爆表的二姐不喜人前抛头露面，早就在祭祖完毕后回了西南。在掂量了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后，方彦远还是乖乖的提前半个月准备起了贺寿的礼物。
　　正暗自腹诽着坑人没商量的两父女，没提防袖子被旁人拉了一把。
　　方彦远飞快地瞥了一眼：那人长身玉立，袖袍上锦绣玉织的，不是凌王府的世子爷，凌鹰那小畜生的亲大哥凌云么？难道他也是替自家老爷子顶缸的不成？
　　“别愣神，快到你了……”凌云小声提醒着，不忍世交因此获罪。
　　方彦远点点头，朝旁边略一抱拳以示谢意。待前一位将军说完祝词便走出队伍，示意在殿外的手下将寿礼搬进殿内。
　　“臣方彦远恭祝圣上龙体康健，□□国泰民安！……”一边朗声说着从各位前辈们那边偷师学来的贺词，方彦远一边向皇上展示着所献的贺礼。
　　“这……这是什么？……”看着方彦远从箱子里搬出来的几件器物，龙椅上的夏旻熙颇为不解。
　　不仅如此，眼见着方彦远拿出蒙的严严实实的大食盒，又拿出碗勺备用，众臣子更是黑了脸：方彦远这是要把大殿当成他家厨房吗？！方时忠到底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正当诸位臣子们磨着后槽牙恨不得用眼刀扎死在殿前忙活的方彦远，世子凌云也颇为担心，唯有站在文臣最前面的丞相蔡缃先是有些小震惊，而后便又抿着嘴唇不动声色起来。
　　能想出这一招得圣心，看来方家是傍上了不得了的主呢……
　　***
　　“今日是节气小满。在小满时节，饮食调养宜以清爽清淡的素食为主，常吃具有清利湿热作用的食物，比如说这现点的嫩豆花，也是很有利于龙体康健的……”方彦远不管周遭或是同情或是好笑的眼神，依旧侃侃而谈。
　　夏旻熙和一旁的贴身侍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赞赏。
　　要知道，当今圣上脾胃不太好，一到夏季便食欲不振。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面前都不置一箸，更何况是为了满足诸位臣子口味从而大显身手的御膳房准备了十分丰盛的寿宴。一想到这个，夏旻熙头都大了。
　　看着大殿中忙前忙后的方彦远，夏旻熙有些感慨：说什么是自己父亲半夜三更起来现磨的鲜豆浆，只当别人是看不出他两眼下挂着深深的黑眼圈么。
　　“这孩子挺有眼力见，也很孝顺啊……”夏旻熙一边吃着刚呈上来还热乎的白嫩豆花，一般感慨着方时忠当初这么古板的人也有这样机灵孝顺的儿子，真是令人唏嘘云云……
　　不提方老爹还好，一提小满圣上脑中就划过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个总是和方时忠相提并论的名字。
　　谢……谢……谢什么来着？
　　夏旻熙有点头疼，看着服侍了自己几十年的贴身侍从杨公公，眼神里竟有一丝无助。
　　按耐住心中的不忍，杨公公还是狠狠心轻微地摇了摇头，断了皇上旧事重提的念头。
　　斯人已去，往事不可追忆啊。
　　***
　　龙椅上的夏旻熙吃着吃着放下了碗，脸色还有些难看。众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不动声色地远离了先前还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罪魁祸首”。
　　方彦远，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没错，这份“别具一格”的贺礼正是苏昀清出的主意。既然和方家成了盟友，那就要拿出点诚意出来瞧瞧。
　　只是这“诚意”附带的险恶用意还是够方彦远喝一壶的。不知道戳到了当今圣上不可与人说的软肋，在自己面前威风凛凛的方小将军是一副手脚发软的怂包样呢，还是“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我自岿然不动，苏昀清倒是很想亲眼目睹一番。
　　夏旻熙失态只是一瞬，之后便又恢复到一副端庄的模样。
　　“方老将军的心意，朕心领了，方爱卿的这件贺礼也是甚合朕意。朕已有许久未吃上这民间街头的小吃了，乍一吃上，倒有些怀念……那就赏方将军宝剑一把，白银千两，杨德贵，过一会儿你就给方府送去吧……”
　　杨公公在一边应了一声，不顾底下众臣纷纷的议论，又操起那一成不变的尖嗓子继续着还未完成的众臣贺礼。
　　“户部尚书戴显戴大人前来贺寿！”
　　“臣戴显恭祝圣上龙体康健，□□国泰民安！……”
　　瘦瘦小小的户部尚书貌似一阵大风就能刮走，偏偏这让人还没能替他多担心一会呢，一张嘴，响起的声音就好似那半夜三更没有行人空旷旷的道路上，更夫那一铜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惊悚效果一般。
　　诸臣被这人形铜锣吓得一哆嗦，纷纷转过头拿眼刀子刮他。
　　“今天，戴卿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啊？……”揉了揉耳朵，夏旻熙有些意趣阑珊。
　　“回皇上，臣没带来什么好东西，只带来了一个人……”许是知道自己那把破嗓子不受人待见，戴显说完便如脚底抹了油一般又溜回到了文臣阵营里面。
　　“这是谁啊……”
　　“嘶……这不是那个……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这是我侄子……”
　　……
　　听着下面嘈嘈嚷嚷好像聚集了五百只鸭子一般，小满圣上这才拨了拨眼前的珠帘，正眼瞧了来人一眼。只一眼，就再也挪不开——
　　来人一袭青衣，好似修竹劲节，无双风华尽敛。
　　那眉眼，那风度，都一一与记忆深处模糊的身影重合。
　　耳畔戴显那就算是死人都能被吵醒的破铜锣嗓子渐渐听不见了，龙椅下站了两排的众臣子也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那抹青衫，一如初见。
　　“谢卿，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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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渣作者要在这里自我检讨一下，这张不但废话多还出了恶心死人不偿命的狗血剧情……
别打窝，这是剧情需要，以后就好了~
另外，渣渣要向各位小主请个假，有事停更两周，2月5号以后的那周才能恢复更新。
谢谢各位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