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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征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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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广州的专列上,明楼告诉阿诚,明台对于组织的安排毫无异议,他甚至没有一点反应。即使心有牵挂,以他往常的个性,这样的表现也堪称意外,不过确实理当如此。同时一路感慨着小弟的成长和自己的欣慰。
伸指从大衣内袋夹出一张照片,摆在阿诚眼前:“早晨搁在我桌上的,那小子还写了个条,说这么难看的照片他才不要,让我自己留着。解放了台湾也别回了,不想再听我训话,要清净。还说今天要陪着锦云,就懒得来送行,哈哈,你说说他!”
阿诚陪着笑,把照片放进自己大衣内衬,余光扫过明楼,看见他手指快速的点过眼角。
火车驶离了站台,已经开出好长一段路途,明台看着它从一个庞然大物变成黑色一点,他想到了那一年,同样的地方,他被推上列车,一路哭得撕心裂肺。流年似水,冲刷出了别样心性,从另一个视角回望人生,并指于唇前,他向着远方一挥手。
广州军用机场的停机坪上,专机螺旋桨轰隆隆的转着,一群官太太叽叽喳喳指挥着勤务兵搬上一箱箱沉重的货物。
独自一人站在了夕阳下,围巾下摆随风翻飞,在嘈杂的人声中,明楼的世界静默了。撑着膝盖缓缓蹲下,他伸手拂过脚下的土地,掌心是阳光的余温,慢慢贴向胸口,他想,从今往后,他们便是孤儿了。
一件大氅披到背后:“大哥,飞机快开了。”阿诚在后方驻足了许久,终于时间不再允许。明楼交叉着双臂抓住两侧衣襟,和阿诚并肩登上舷梯。最后回望一眼身后的天空,再见了,这片我挚爱的土地。
机上的高官们彼此关心着物品是否携带齐全,他们精诚团结,令人感动。明楼听着他们的谈话,摸摸自己兜里的小盒,看了眼身边的人,带上了,都带上了。
他阖眼靠上椅背,耳畔响起了昨夜餐厅乐队演奏的那首苏格兰民谣。古老的民谣中,帕特里克·斯本士爵士在冬季奉着国王的命令出驶了一趟永无归途的远航,谁让他是公认能驾驭前方海面最顶尖的船长?那中途的风暴把他的眼泪化成珍珠,把他的骨殖积为珊瑚,永远在五十噚的深海处。
晚风裁剪华年,繁星洞观人间,飞机在暮色苍穹中留下一道茫茫白雾,身后是一个时代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