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楼诚］孤红》柴临

12、极品

　　保密局出动了一队侦防车包围起了延平南路上的一家日本菜馆，谷景礼在包厢门口脱掉鞋，推开移门，对着席地而坐的四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一点头：“各位抱歉，局里耽搁了点时间，来晚了。”

　　老蔡赶忙把手中沾有青芥的半块鱼生塞进嘴里，呛出一脸泪水；身边的老陈斜眼看着他，搁下了手中的筷子。

　　“大家继续、继续。”谷景礼平伸手掌，上下抖了抖。老洪转着盛满清酒的小杯，抬头一个仰脖。

　　席间没有人说话，都等着谷景礼做开场白。于是他双手一握，咂着嘴说到：“哎呀，谷某人权力有限，申请不到足够的经费，没办法请大家去‘波丽露’西餐厅，只能把诸位委屈在这家小店，实在抱歉，我先自罚一杯。”

　　说话间，面前的酒杯已被斟满。他吱溜一口，喉间“咳”出一大声。
　　“蛮好，蛮好，这里也是蛮好的。”老张举着天妇罗的手停在嘴边。
　　“我今天请大家来这里，就是吃饭！慰问慰问大家连日来的辛劳嘛。”
　　桌边四人互飞着眼色，谁也不动筷子。
　　“我说你们不相信，这也是毛局长的意思。他看了你们写的交代，很满意！尤其老蔡，天天一大摞，看都来不及看。我就是代他犒劳你们的。当然，我本人更要谢谢你们，省了我多少事儿啊！”
　　老蔡立即举起酒杯和他一碰，老张颤巍巍的拿着酒杯凑过去，却被老陈抢了个先，他又缩了回来。
　　“老洪也是，一笔秀丽的字体，毛局长是直夸你，和他身边的潘秘书有的一比！要知道，这潘秘书可是我们保密局的大才子！那书法，啧啧，我虽然看不懂啊，但就是觉得漂亮，真漂亮！”吸进一口酒，抹抹嘴，“和他的人一样！嘿嘿！”
　　“嘿嘿！”老张跟着笑到，老洪低头抠着手指。
　　“老蔡、老洪，你们的材料，一个是丰富多彩，一个是赏心悦目，用毛局长的话说，是花开两处，各有千秋。老陈也是，实实在在，没一点水分。”
　　话刚说完，老蔡又敬了他一杯。谷景礼伸手在菜桌上挥了下：“随意，随意，你们随意。” 老张因为自己没能被点到，弯着背，垮着身子，他有点失落。
　　谷景礼搅着碗里的纳豆继续说：“我知道，目前看守所的环境嘛确实不够理想，啊！吃菜、吃菜、老张，别光喝酒啊！”蔫花似的老张仿佛一下蒙受了雨露的恩泽，直了腰杆，灿烂着。
　　“哎，没办法，抓的人实在太多，又来不及审。不过，你们放心，”谷景礼一拍胸脯，“我已经跟军法局的朋友打过招呼，让他们快点判，多枪毙点人，就能给你们腾出空间啦。哈哈！”话音刚落，灿烂的老张，又蔫了。
　　“其实呢，本局还是好的了，警备司令部那边你们没看到，牢房都跟鸡笼似的，满屋子的酸臭，被子一抖，哎哟，一蓬跳蚤！来，来，你们吃菜呀！啊呀，老陈，你慢点，你看呛得。” 老陈被谷景礼猛拍着背，脸胀得更红了。
　　老洪有点坐不住了，他闭眼灌下三杯酒，梗着脖子问到：“谷科长，我们的情况，上头到底怎么个说法，坐牢就坐牢，枪毙就枪毙，总归一句话，这样拖着算什么意思？”
　　老蔡低头用胳膊肘戳了下他，被老洪顶回去了。谷景礼余光飞过，尽收眼底。
　　他夹起一块炸猪排：“啊呀，老洪啊！今天说好的是犒劳你们，大家好好的吃饭，不要总是枪毙来枪毙去的。”
　　“该交代的我们全都交代了，我就是想要个痛快，你们保密局不要这么耍人。”说完又被老蔡拱了一下。
　　谷景礼伸手一碰老洪面前的酒杯，对着他一饮而尽：“我就是喜欢你这么爽快的人！但是老洪啊，你别看我是个科长，能干的也是极有限哒，”拇指一掐小指，举到眼前，“典型的位高，权不重。你们不知道哇，来台两年，我没有领过一份工资，吃得全是配给粮。”戳起一块秋刀鱼，“知道配给粮是什么吗？按家里多少人口，发多少粮食，全他妈是黄豆、玉米，连白面都没有。大陆通胀最严重的时候，老子也没受过这等罪！老婆都快给我带绿帽子啦。”呸出一堆骨头，“你们说，我这个科长当来有什么屌用？”一绷人中，吸了吸鼻子，他自己都快感动了。
　　老张拿出勇气帮他满上一杯，他朝老张点了下头，老张握着酒壶，期待着下一杯。

　　“可是谷科长，我不明白究竟……嘿！能他妈别再戳了吗？”老洪对着老蔡一拍筷子，“戳戳戳、戳你妈X！交代问题的时候你个x抢着发言，现在成没嘴的葫芦了。我们要是被枪毙了，他妈你害的！”他愤怒了。
　　老蔡也火了，后羿似得，飚出火箭直射靶心：“怎么全赖我？你没交代？天天半夜在那擦擦擦写的是谁啊，写完草稿还要再誊一遍，大书法家——”
　　老洪一掼酒杯，吴刚一般，劈头就是一斧：“你个狗日的，到处炫耀你GD负责人的身份，搞得人尽皆知，都不能发展新关系！”
　　“操！这能怪我，这个职位是上级指派我的！”
　　“还上级指派你的！上级指派你□□十四岁小姨子？上级指派你吞掉人家明楼十万美金？”
　　谷景礼撑着脑袋侧卧在榻榻米上，瞥了下右手边的移门，眯睎着眼欣赏着面前的戏。老陈还在咳，不咳也要咳，他要自己一直咳下去。

　　老蔡闻言弹跳起来：“妈X的，你嘴巴放干净点，谁，谁吞掉明楼十万美金？你不要总想着搞个大新闻，把我批判一番！”
　　老洪脚底也装了弹簧：“呵！睁着X眼说X话，组织上那十万美金经费不是人家明楼捐的？你没拿？鬼拿的啊！我今天算是得罪你一下！”
　　“他哪有捐十万？”
　　“他就捐了十万！”
　　“他捐的是一万，一万好吧！”突然间老蔡弹眼落精：“操！你个鳖孙拿了九万！九万美金，嚯！”
　　老洪也是怒眼圆睁：“操你妈，那一万真你拿的！”
　　“怎么？没拿全觉得亏啦！九万！老子真是小看了你！”老蔡伸手锁住老洪咽喉，“给我吐出来你！”
　　老洪掰开了他的手，从裤袋里抓出一把台币，一张张飞在老蔡的面前：“五十、一百、五百、给你、全给你——”
　　“王八蛋贱种！”老蔡也摸出来一把硬币，砸在老洪的脸上。
　　“日你妈孙子！”老洪揪住老蔡的衣襟，上来就是一拳。
　　老蔡毫不示弱，英勇无匹，鞭长可及，一脚踹向老洪下腹，“刚才你说谁□□十四岁小姨子？啊？老子告诉你，她是自愿的，自愿的！是老子的才华吸引了她！奸奸奸，我奸你的妈！”
　　老洪大喊一声：“狗X老流氓，我撕烂你的JB！”飞身扑去，所向披靡，于是两位好男儿浑身是胆，滚在地上扭到了一起，不分离。
　　打斗间，老洪同时朝碍在边上的老张肩膀上就是脚：“吃吃吃，他妈还在吃！”角落里老陈蜷着身体，咳成个永动机。
　　谷景礼舀了一勺日式鸡蛋羹慢慢送进嘴里，觉得是人间极品，哟，内里还有块大干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