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始》喻皎

11、英雄生活里的平凡梦想

　　11.
　　芮茗看见沈澄的时候立马停住了脚步，整个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空座位到处都是，她却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只得局促地站在原地。
　　"先生，您的包方便放在座位底下吗？"沈对着旁边的空气问到，然后停顿了一下，"好吧。"
　　"没座位了，你就我这儿吧。"说着站起来把自己的位子让给芮茗。
　　芮茗被他弄的有点蒙圈儿，被沈澄推着坐下时才反应过来，打了个机灵，一脸惊悚地看着沈澄。
　　"放心啦，旁边的大叔很温和的，只是他的东西确实不能放到地上。"说着还朝芮茗旁边的方向微笑了一下。
　　芮茗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你能看见的吧，那里坐着一个大叔。"
　　芮茗顺着沈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木然地摇摇头。
　　沈澄实在演不下去，捂着嘴笑场，芮茗听到他快憋出内伤的笑声恍然大悟，举起拳头就要往他胳膊上招呼，沈澄侧身举起双手做阻挡状。芮茗本想就这么收回拳头，可她想借这个机会触碰一下沈澄，哪怕是以这种搞笑的方式，于是减轻力道打在他的手掌上，他的手有点烫还有些潮湿，可能是聚会喝了酒的缘故。
　　"赶紧坐下吧，再站下去就假戏成真了。"沈澄轻轻推了一下芮茗，"你信鬼魂？。"
　　"算是吧。"芮茗换了一个座位坐下，"也许他们活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会通过某种方式影响这里，而在这个宇宙他们已经去世，所以被看作鬼魂。"
　　"那你应该不害怕他们吧。"
　　"你这么好兴致当然要陪你演一场。"芮茗狡黠一笑。
　　"那为啥换座位？"
　　"说不定那里真的有鬼魂，冲撞到可能会有连锁反应。"
　　"你入戏太深了，出来吧。"
　　"我是真的这么想。"
　　也许在另一个宇宙里，自己是众多普通人之一，白天在一所高中教英语，把昏昏欲睡地学生点起来回答问题，晚上加班批改作业写教案画稿发表，和孟钧一起经营一个小家，晚上牵着他的手入睡，养育一个或两个孩子，过着停滞不前的日子一直到死。芮茗拂额，摇了摇头，那得是一个多奇妙的宇宙才能容这种小概率事件发生。
　　"啪！"一个响指清脆地闯进芮茗的视野。
　　"你会睁眼睡觉呀？"沈澄道，"会不会直接看到自己的梦？"
　　"会，还挺清楚的。"芮茗笑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刚才做的是美梦？"
　　"大概算不上，最平常的柴米油盐家长里短而已。"
　　沈澄把芮茗藏在嘴角的笑意收于眼底，翻来覆去地品味，咂不出是五味里的哪一味。
　　"知道小确幸吗？平淡生活才有的幸福。"
　　"嗯。"
　　小确幸对她来说并不只是一个概念，还是频频偶遇相见恨晚的星期三，是隔着天井遥望另一个教室的期待，是多年后在楼道里重逢的庆幸。
　　"现在就是一个小确幸。"芮茗读着沈澄的表情，她曾或远或近或粗略或仔细地看过这张脸，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注视过，他希望自己继续说下去，"能坐在你旁边和你聊天。"
　　"是大欢喜。"沈澄低头，两手交叉，"你知道我们错过了多久？"
　　"高一暑假公益劳动到那次在公司走廊里偶遇这么久。"
　　芮茗知道这是他心里的答案，但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也是他想不到的回答。
　　".......你抢了我的台词。"
　　"有些事不只你记挂多年。"
　　多年到底是多少年，芮茗在心里算了算，对自己来说是16年，花了两年谋划与他偶遇，公交车上的谈笑甚欢却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转化成了透彻的阳光，温柔地照进了心里最密不可言的角落。沈澄是生就精英体质，养于书香世家，大家认为他不平凡仅仅是因为他优秀，其实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每天刷卡坐公交的普通生活，装成普通人的自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于是又花了14年脱离组织管控，现在看来还是没能逃过，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普通人生活依旧是自己的一个重要的长期基础任务，而非自己真实的生活，"芮茗"依旧是自己的一个假身份，而非自己唯一的身份。
　　沈澄觉得这回答简直直白得算不上暗示，喜出望外地握住芮茗的手，却被她理直气壮地嫌弃了。
　　"不会十指相扣吗？"
　　"会。"
　　既然保持普通人生活这一任务没有被取消，那就继续执行吧，这个年龄也该谈婚论嫁了。芮茗靠着沈澄的肩膀，摆脱监视这件事再怎么迫在眉睫也得从长计议，急这一时并没什么用处，靠着他静心凝神才是此刻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