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始》喻皎

10、雉羽

　　10.
　　“呃。”海阔趁红灯的时候拿起放在手边的矿泉水，空空的塑料瓶让他无比失望的同时更加口渴了，于是咽了一口口水。
　　“下一个路口右拐有个饮品店，价格实惠味道好。”斐然适时插播了一段广告。
　　矿泉水是从ktv出来时买了带上车的，在包间里嚎了那么久上了车又一直和自己聊天。估计是口干舌燥得紧，才三个红灯就把一瓶水喝得一滴不剩。看着他在绿灯闪回来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发动汽车，斐然刷着自己社交主页下的留言，听到海阔又吞了口口水，又一脸不经意地补了一句：“还有招牌酸梅汤。”对于江海阔，自己知道的应该不算少，饮食方面他是个杂食动物，无过敏，无忌口，不挑食，好养活，偏好酸味——酸梅汤应该很对他胃口；生活方面，在经济能力范围内很会享受的那种，吃好穿好不求多，休假会外出放松；社交方面大家都说他是开朗容易相处的。可就这些而言自己再怎么穷究细节不懈探究也只能停留在知道的层面上，晋级不到了解的程度。一个眼生的头像在私信提示栏里不停闪烁，大概是一个不知道规矩的新粉丝，打算忽略这条消息，便粗略地看了显示出来的头一句话。
　　“女神，我特喜欢你唱英文歌,能不能为我唱一首...”
　　唱一首什么？探究谜底的好奇心驱使她查看详细内容。
　　唱一首Maps，看到这几个字母，斐然心里一沉，她登陆自己初高中用的私人社交账号从名叫“回转”的分组里翻出弓商，无意识地点了点自己的右嘴角。
　　“海阔，你会唱Maps吗？”
　　“会，你想邀请我在庆功宴上一起唱？”
　　斐然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光标，略犹豫了一下。
　　“那你也得先唱唱，我听听你合格了才行。”
　　“我都嚎了一晚上，你让我歇歇。”海阔眼睛直往街角瞄。
　　斐然看着他急切的神情，跟小孩盼望棒棒糖一样，立马被萌了一脸。
　　“那我唱，你听听。”她带着笑声说，声音有点哑。
　　“你也歇歇。”海阔在路边把车停下，“我去买饮料。”
　　"I was there for you in your darkest time.I was there for you in your darkest night."斐然坐在车里轻唱，"But I wonder where were you,When I was at my worst down on my knees,And you said you had my back."
　　海阔给自己要了一大杯酸梅汤，给斐然选了一杯温热的芦荟绿茶饮，清冽滋润，对她喜淡的口味和唱哑的嗓子再合适不过。付过帐拎着两杯饮料出来时顺便把账单扔进了店门口附近的垃圾桶。
　　"给。"
　　"谢谢！"
　　斐然看着海阔贪婪地吸着酸梅汤，暗自为刚才自己准确无误地猜测得意，心满意足地嘬了一小口绿茶饮，淡甜的暖意萦绕在舌尖，划过喉咙却留下了一阵让人舒爽的清凉，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嗯，这个酸梅汤味道挺正的。你那杯绿茶味道怎么样。"
　　"嗯，好喝！"
　　斐然都没舍得把嘴唇离开吸管，简单肯定的评价之后继续缓慢而不间断地喝着，急切地希望它能最大程度缓解嗓子沙哑干疼的现状，然后把Maps自己最喜欢的片段唱给海阔听。
　　"你刚才说的Maps是这首吗？"
　　说罢，海阔哼唱了高潮部分。
　　"嗯，就是这个。"
　　"Maroon 5，当然会。"他放下了酸梅汤，发动了汽车，清了清嗓子"词可能记不大清楚了。"
　　海阔生就一副完全支持他风格多变的好嗓子，唱得走在大道阳光下的坦荡铿锵的，唱得失意时尽欢的颓废空虚，也唱得失去时才懂珍惜的悔恨不甘。斐然在高潮时熟练地与海阔应和。高一第一次临街表演唱得就是这首歌，弓商主唱，林方远打架子鼓，孔桐敲键盘，自己弹吉他。表演前分外紧张忐忑，发出第一个音时却是练习时不曾有的心无旁骛，仿佛围上来的人群，明灭的喷泉灯光，摇曳的草木都在应着歌曲的节奏，整个儿广场都是舞台，演唱结束后被一个听众问起乐队的名字大家才发现起名的事竟被一再拖延到了这个时候，顿时面面相觑张口结舌，最后还是孔桐救场说叫雉羽。当时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名号都没有就出来闯。
　　最后一个音落下，已经快到住宅区的地下停车场了。
　　"我第一次听这首歌大二在一个广场闲逛听到的，用手机听歌识曲找出来原唱，单曲循环了一两天，是首不错的歌，不过还是更喜欢那个广场乐队唱的。"
　　"应该有人录视频了吧，可以上网找。"
　　"声音太杂了。那样的水平完全可以组一个正式的乐队做专辑出道，也不知道为啥，只在starstar留了几首翻唱就销声匿迹了。"
　　"哎，这种事情常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不定是什么原因。"
　　弓商喝掉最后一点热巧克力，默默走出店捡起垃圾桶边上的交通卡，用密封袋装好后放进挎包。天空被各种信号占领，生活被大量的数据解析，成事的天早就不是原来那片清澈的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