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八十二】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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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么和景琰静静对视着，气氛渐渐凝结，紧张到蒙挚这样的粗神经都感觉到两人间的异样，不禁朝梅长苏投递了一个“我又说错话了？”的信号，梅长苏回应以默然。
良久，景琰侧过脸去，近乎喟叹地低语：“进来吧。”
云靥维持着冷酷的表情越过蒙挚，越过甄平，越过哥哥，随即凑近景琰悄言：“我保证不说话。”又飞速乖巧地退到梅长苏身后。
蒙挚尴尬地摸摸头，“哈哈！那……那……”
梅长苏道：“那就开始吧。”
梁帝生性多疑，立时禀报，他未必全信，只有确认反军逼近，才有他下令可能。京城与九安山间设有两个警哨，九安山近侧警哨誉王无法拔除，而庆历军难久掩行程，为火速袭驾，势必求快，必会经过警哨，一旦此哨地传来警讯，便是誉王谋反的铁信。
“你们看。”梅长苏不知不觉间顺手将靖王的腰刀一把抽了出来，指着地图比划，但他的动作之熟练自然让云靥不由心头一跳，看向景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梅长苏的脸，惊疑不定。
比划的瞬间，不知是觉察到景琰的目光还是回想到什么样的往事，梅长苏僵硬地顿了顿，但最终还是维持着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分析。
景琰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将逐渐清晰又一头混乱的线索放置一侧，专心在目前形势之上，同他一块分析起来。
圣驾围猎，只带了三千禁军，而誉王借来的，可是五万庆历军之势，等警讯传来，下山不如守山。九安山虽易守难攻，可即便三千禁军据险以抗，亦不过撑个三天，而三天过后，才是关键。
有些话两人都没说出口，但双方早已心知肚明，梅长苏深深地看着景琰，“三天，殿下回得来吗？”
景琰不知是看向他还是云靥，“你们都在山上，我死也会回来。”
蒙挚这才反应过来：“殿下要去调北边地纪城军？”
警讯传来，谋反则定，请旨兵符，北去求援。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云靥答应不说话，但她心里早已将两人对话琢磨数遍，眼下最焦急的问题，此计的核心，便在于景琰如何能突出叛军重围前去求援？
云靥能想到的，蒙挚自然更能想到，忙问道：“你们等一下。苏先生，你只问殿下回不回得来，你怎么也不问他出不出得去啊？现在猎宫正面唯一的出路已被庆历军拦住，你们说，这谁能冲得出找救兵啊？”
梅长苏出乎云靥意料地，没有接，而是转身低下了头，似乎在认真思考。
景琰道：“大统领不必担心，我可以从北坡下去。”
“北坡是悬崖啊，根本就没有……”
“有路。”景琰飞快地打断了他，“有一条很险很陡，完全被杂草盖住的小路，当年我和小殊在九安山上乱跑时发现地，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知道。”
包括我。云靥心想。
他将目光转向梅长苏：“但从先生的计划来看，你显然是知道的。”
云靥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景琰扫了她一眼，若说是多年前林殊转头又告诉了鲜少前来九安山的蓁儿，未免也有些牵强。
梅长苏勉强应道：“私以为凭殿下勇毅，突出重围是唯一之计。”
只有蒙挚大喜道：“多亏殿下发现了这条小路啊哈哈哈！”
“请殿下见谅，刚才一时没注意……”梅长苏将腰刀双手递上，躬身致歉。
“没关系，不用在意虚礼。”景琰接过腰刀，反手插入鞘中。
“报——”帐外亲兵来报，“陛下急招靖王殿下前去觐见！”
景琰应道：“知道了。”
云靥早已将他脱在案几上的披风拿起，递上前去，景琰从她手中接过披风，在披风隐藏的看不见的地方，暗暗捏了捏她的手心。
“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擦肩时他悄声说。
云靥反捏住他的手，“我会的。”
危局临头，景琰却越发显得淡定从容，声音沉毅地叮嘱蒙挚：“蒙大统领，要立刻重新整饬九安山的防卫，无论将来局势如何艰险，陛下和贵妃一定不能有事！”
他快步向外走去，临至帐前停了下来，看向梅长苏。
“云姑娘和……苏先生，也不能有事！”丢下这句，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报警而来的士兵全身浴血，被带到梁帝面前时干哑难言，从他的狼狈形迹就可以看出，叛军的马蹄声应已逼近。
猎宫内外惶然一片，来往步履匆匆，不知何处可去，来亦惘然。慌乱的人马间，景琰面如寒铁、步行如风地从正宫走出，气度沉稳，叫人莫名心安。
他请下了兵符。
云靥远远地看着景琰走来，绿领寒铁的铠甲铮铮作响，正红的披风宛若生风。
她像是看到了父亲的影子，临危不惧，浴血奋战；看到了祁王的影子，天下为公，毅勇前行；看到了赤焰军魂的影子，猎猎燃烧，永生不灭。
她的水牛，像是一个英雄。
看到她，他加快了步伐，还没走近，便对她说：“我立即就要出发。”
云靥迎了上去，“你千万要小心。”
“我最担心的，是这真的能坚持三日吗。”景琰神色严肃，“誉王与徐安谟既决意起兵，当知绝无退路，必定会拼尽全力一战。我方面临十倍军力，即使据险力守，也不敢说胜券在握，一旦失守，我们满盘皆输。”
他将云靥揽入怀中，“若是九安山失守，誉王必定会胁父皇号令天下，那时事实皆出自他口。即使污蔑我是逆贼，我尚可逃亡，可是母妃和你——”他顿了顿，“——你们，都绝无可能生还……”
云靥感觉铠甲磕得发疼，却尚又留恋景琰的怀抱，她贪恋这样的感觉。
但她没有让自己过多沉湎。
“水牛，若是我等不到你，便不要来，立刻带兵赶往京城，号令天下兵马擒王，绝不能让誉王得逞。我相信，静妃娘娘，苏先生，蒙大统领，还有赤焰七万冤魂，必定与我同一信念。”
“靖王殿下，请以天下社稷为重。”
云靥从景琰怀中扬起头，揽住他的脖子，垫脚轻轻吻上他的面颊。
这个吻很轻，很短，很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八十二】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