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涤尽铅华伴君老》锦御年华

61、唤君同赏小窗明

　　自从被林书颜“警告”之后，白泽琰当真安分了许多，活动范围就仅限于本楼层。林书颜看他实在无聊，就带了很多书来给他看，天文地理、文学艺术、科学政治五花八门应有尽有，简直包罗万象，她还把自己的平板电脑带来给白泽琰。

　　林书颜觉得纳闷的是，这人的气质言谈以及行为举止，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傲气，有时候真的是一副少爷做派，加上那一头长发，虽然现如今男人留长发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可总归还是一些很个性的人才这么做。可是他某些方面又像是深山老林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比如说，这书上的有些字他居然不认识，电脑也不会用，想来想去，看来只能用失忆来解释了。不过好在他悟性很高，稍加点拨便能够融会贯通。

　　这日晚上，夜已经深了，白泽琰睡了一觉醒来，隐约听见走廊中有人在小声交谈。环境的静谧使声音更加清晰，加之黑暗中人的听觉更加敏感，所以白泽琰分辨出其中一人是他熟悉的林书颜，他不由自主地集中精力，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今夜是林书颜的夜班，她此时正在护士站的电脑上开医嘱，夜班护士栗莎与她攀谈起来：“林医生，你那个病人那个白泽琰还要住多久？”

　　林书颜眼睛没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他恢复得差不多了，估计就这周就可以出院了。”

　　“我发现你对他特别关心啊。”栗莎试探道。

　　林书颜不假思索地说：“他是我的病人，当然关心了。”

　　“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他？”栗莎凑近了一些。

　　“Lisa，我看是你喜欢他吧？”林书颜侧过头打量着她。

　　“咳咳。”栗莎有点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好吧，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希望你能别跟我抢？”

　　“我跟你抢？”林书颜觉得不可思议，反问道。

　　栗莎显然会错意，以为林书颜对自己不屑，有些气恼地说；“林书颜，听说你今年当完了住院总想要升主治医师吧？咱们医院心外科是国家重点学科，人才济济，你也知道竞争有多激烈，如果我不开心回去跟我舅舅说让他跟主任打个招呼的话……”大家都知道栗莎的舅舅是卫计委的主任。

　　林书颜本来并没有与她争执的意思，但此时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心里火大起来，一撑桌子站起来：“Lisa，你这是威胁我么？我是不会喜欢上我的病人的。再说了，我真要喜欢什么人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你了么？我关心他是因为他是我的病人，而且是我主刀的第一个病人。你爱喜欢谁喜欢谁去，我管不着；我要喜欢谁你也管不着。威胁这事，我还真不吃这一套。”说完看也不再看栗莎，扬长而去。

　　林书颜估计的不错，果然第二日早晨查房，何飞宇检查了白泽琰的情况后认为他目前的情况可以出院了，要林书颜安排他隔日出院。

　　白泽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还真的没多少东西，只有林书颜送他的几件换洗衣物，其他的就是把林书颜借他的书和平板电脑还回去，对她表示感谢。自己至今仍未恢复记忆，不知道家在何处，又身无分文，住院费是拿不出了，但白泽琰却不愿意就这样不光彩地走掉。虽然林书颜没说，他还是主动要求写了欠条给她，等以后自己挣了钱，再悉数奉还。

　　住了近一个月的院，现在要离开了，白泽琰竟隐隐地有些留恋，毕竟这是他新的记忆开始的地方。但无论如何，自己病好了，医院总不是久留之地，他与各位医生护士道了别，就离开了心外科。

　　忙了一天的林书颜又到了天黑时候才下班，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脖子走进电梯，看到何飞宇正在里面，林书颜急忙站好叫了声；“何教授。”

　　“辛苦了。”何飞宇和蔼地看着林书颜，“今天的手术中间做得还是很艰苦，好在最后病人转危为安。”

　　“不辛苦，教授更辛苦。”林书颜有些尴尬，一定是刚才他看到自己在电梯门口的动作，主刀医生都没说辛苦，自己这个助手哪好意思说辛苦呢。

　　“下班时间还叫教授，怎么上次批评你那件事你还在生气？”何飞宇叹了口气，“其实，作为医生，现在医疗环境这么差，我们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就说你上次那个病人，你别看当时没家属，可一旦出了什么事，说不定马上就会冒出一堆的家属来闹事。万一摊上这么个事，你还怎么工作，到时候别说什么医学梦想了，继续当医生可能都是问题，搞不好人身安全都受威胁。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小心谨慎，不仅是为了病人，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嗯，飞宇哥。我知道。”林书颜低着头，她自然知道何飞宇说的有道理，是为她好，只是那天被一向和蔼的何飞宇严厉批评，一时心里接受不了罢了，事后反思确实是自己的不对。

　　“对了，你救的那个病人今天出院的吧，他的费用最后是怎么结算的？有家属来结账么？” 何飞宇突然想起此事。

　　林书颜摇摇头，“没有，他一直也没想起家在哪里。我去公安局查过白泽琰这个名字，查到的也都不是，很可能他并不叫这个名字。我请警方核对过指纹信息，也查不到，警方说现在还有很多人没有更换新的身份证，所以指纹录入工作还在完善中，目前暂时也查不到他的身份和地址。最后费用医院还是按老规矩结算的，医院、科室、主管医生各三分之一。”

　　“这样吧，你的那份我来出。” 何飞宇拍拍林书颜的肩膀。

　　“飞宇哥，还是我自己出吧。再说，也给我个教训，以后别招惹是非。”林书颜苦着脸。

　　“你呀！”何飞宇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该救人还是要救的。”

　　“知道了。”林书颜朝他做了个鬼脸，“一楼到了，我先下了。”挥挥手欢快地跑出电梯。

　　“路上小心。”电梯门关了，继续朝地下车库下行。

　　走出医院大门，林书颜朝地铁站一路奔去。突然她站住脚步，仿佛自己刚才看到了熟悉的人？倒回去，看到一个人慵懒的抱着双臂靠着树站在路边，踢着脚下的石头，眼睛漫无目的地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这人，分明是早晨离开医院的白泽琰嘛。

　　“嘿，白泽琰，你怎么会在这里？”林书颜跳过去大叫一声。

　　白泽琰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地一闪身，待看清是她，白了她一眼，“没什么，随便逛逛，看看风景。”

　　“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没地方去，饭也没吃吧？”林书颜突然想到，早晨他来告别那会儿自己正忙得不可开交，没多想就让他走了，现在才意识到，他想不起家在哪里，又身无分文，让他到哪里去呢？

　　白泽琰才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无家可归了，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她。

　　“要不然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去吃饭，再说你今晚总不能露宿街头对吧。”林书颜并不在意他的别扭，转到他面前说，“饭钱房租我会先记着的，等你找到工作挣了钱，一起还我就好了。”

　　白泽琰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跟着林书颜一起坐地铁回家。

　　虽然天已经黑了，可地铁上依旧非常拥挤，看来加班已经成为现在人生活的常态，生存压力大啊！白泽琰看林书颜被上下车的人流挤得站不稳，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前，隔开拥挤的人群，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待林书颜发觉白玉堂的举动，心中突然有些得意地暗自窃笑，这人还挺绅士的嘛，再抬头看着白泽琰那虽然冷傲却俊美的不用PS都可以直接发原图的脸，嗯，长得帅又有修养，难怪像Lisa这种有那么多人追求的白富美会看上。

　　林书颜住得离医院不远，不过半小时时间，二人已经到了，在小区对面的超市顺便买了些食材回家。

　　“你先休息下，随便坐，我去做饭。”林书颜进门换了鞋、放下包直奔厨房，搜罗着冰箱里的食材。

　　白泽琰趁着林书颜做晚饭的功夫，把她家里环视一番，不大的一室一厅，进门一侧的墙上两扇门分别通往厨房和卫生间，客厅的一半用作餐厅，摆放了一张方形的餐桌和两张椅子；另一半改作了书房，半面墙的书柜，上面的书已经放满了大半。白泽琰随意翻看了下，大部分是医学专业书籍，有一部分还是自己不认识的文字，余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说、游记之类的。书柜对面是书桌，旁边摆了张沙发。另一侧有两扇推拉门，出去是一个小阳台，可以看到窗外的夜景。另一间是卧室，从门口大概瞄到里面摆放了床、衣柜之类，白泽琰没好意思进去细看。

　　“可以吃饭了！”林书颜一边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一边招呼着。

　　白泽琰闻声回到餐桌前，他还当真是饿了。

　　“洗手去！”林书颜看白泽琰的架势像是要坐下就吃，边提醒边用手圈住盘子。

　　白泽琰无奈，瞪她一眼，见她也理直气壮地瞪着自己，只好认命地去洗手，谁让自己吃人嘴短呢。

　　待白泽琰再次落座，林书颜将一个盘子和一个杯子推到他面前。白泽琰低头一看，惊讶地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你这是喂兔子呢？全是草啊，还是生的！”

　　“谁说的？”林书颜也不甘示弱，“你看这里有蔬菜、水果、土豆、玉米、还有虾，搭配多丰富啊，营养很均衡的，我经常这么吃，又省时间。”边说边将白泽琰旁边杯子里的酸奶倒在他的盘子上，“用酸奶代替沙拉酱要健康地多，快吃吧，你不饿么？我快饿死了。”说完拿起勺子拌好自己的沙拉先吃起来。

　　白泽琰一脸嫌弃地随便挑了几口，便放下勺子，这东西他还真吃不惯。

　　吃了晚饭，林书颜收拾好餐桌厨房，对白泽琰说：“你先去洗澡休息吧，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当然是我睡沙发，我是男人。”白泽琰像受到了羞辱似的，从沙发上弹起来。

　　“你是客人，客随主便你懂么？”林书颜一本正经道：“再说了，我可是你的医生，遵医嘱是病人的本分。我明天很早就会起床，你睡客厅会被吵醒的。快去！”边说边将刚才在超市买的睡衣塞到白泽琰怀里把他朝浴室推去。

　　林书颜从书架上找了两本书，在书桌前坐了，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继续自己的论文。过了半晌一抬头，看见白泽琰站在卧室门口发愣，她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干嘛呢？”

　　“这床上是你的床单，我怎么睡？”白泽琰扭头问道。

　　“没事，你睡吧，我不嫌你脏。”林书颜不以为意。

　　“不是啊，我是说你睡过的床单我怎么睡？”白泽琰脱口而出，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顾忌。

　　我不嫌你脏，你竟然嫌我脏！林书颜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一万点暴击，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咬牙切齿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床品换上，撒气似的将换下来的那套狠狠地塞进洗衣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