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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还君明珠双泪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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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诗颜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天色已亮,只是算不上晴朗,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并不刺眼,不过足以看清屋内的一切。
入眼的是白玉堂正笨拙的抱着襁褓中的云璟,试图平息他的哭闹,可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得章法,孩子反而哭得越来越厉害。
“你一夜没睡?”林诗颜看到白玉堂眼中的血丝,心头一暖,原来他不放心自己,一直守在旁边?
“把你吵醒了?我是想让他不哭的,可是他听不懂我说话啊。”白玉堂急地涨红了脸。
“孩子应该是饿了,把孩子给我吧。”林诗颜看到白玉堂手忙脚乱的样子强忍住笑。
白玉堂把孩子递给林诗颜,茫然的站着看着她。
“五爷,你,能不能回避一下。”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杵在她面前,叫她如何给孩子哺乳?
“啊,我刚想起来,大嫂说给你炖了汤,我去拿。”白玉堂恍然大悟,忙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抱着怀里这个软软的小生命,林诗颜恍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一切都如梦境一般。纵然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可看到这孩子的一瞬,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心底里潜藏的母性,一点点被唤醒,慢慢的地膨胀,充满胸腔,充满整个身体,不知不觉间从眼眸中溢出,从唇角流露。
比起生育的疼痛,养育则是更加的辛苦。由于早产的缘故,云璟比一般的婴儿显得更加脆弱,林诗颜花费了更多的精神的心力照顾他。
时间悄悄的流逝,新年将至。
这年的春节,是林诗颜到宋朝之后的第一个春节,这时距云璟出生也有月余。
古人对新年的重视程度更甚于现代,陷空岛上上下下一派喜庆的气象。除夕的团圆饭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一早起来,闵秀秀作为卢家庄的女主人,就忙前忙后安排这这顿团圆饭。
终于,杯盘碗盏均已上桌,一众人等皆落座。陷空岛虽比不得金华白家的一应物品精致讲究,但白玉堂的四位哥哥及大嫂都是豪爽的江湖侠士,从不拘泥虚礼,他们的热情和坦诚林诗颜在这月余时间里已深有体会,时常觉得内心无比的熨贴。
“弟妹啊,你要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哪像是刚生了孩子的人。这要让别人见了,还不得说我们陷空岛怠慢,舍不得给你吃。”闵秀秀听来像是责怪,实则是满满的疼惜。
“就是就是,大嫂说得对,你要多吃点。”白玉堂嘴里包着还未来得及咽下的饭菜含混不清的点头称是,一边往林诗颜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大嫂,其实我真的很感谢您,多亏了您的照顾,我和云璟才能像现在这么好。每顿饭不是鱼就是虾,您还说什么怠慢,岂不是要折煞我了。”林诗颜忙解释道。
“哎?弟妹,你就光谢大嫂,不谢谢我?说到这鱼和虾,你这每天吃的鱼和虾,可都是四哥我一早起来带人去捞了,先挑最好的给你留着。”蒋平挑着眉毛笑道。
林诗颜闻言歉意地站起身来,“四哥莫怪,确实是我失礼了,今日借此机会要好好谢谢几位哥哥和嫂子。”
白玉堂见状连忙起身端起酒杯,“诗颜她不便饮酒,我敬几位哥哥和大嫂一杯,感谢多日来的关照。”
“自家兄弟,说什么谢,可不是见外了?来大家一起干。”大哥卢方带头先干了杯中之酒,众兄弟也都附和着一饮而尽。
“你看咱们这小侄子,像只小猫似的乖巧,一点都不闹,来让三伯抱抱。”徐庆看着云璟,喜欢的不得了。
林诗颜心中暗自苦笑,三爷这次可是说对了,爹是猫,这儿子可不就是只小猫么?
“谁说他不闹?”白玉堂眉头一皱,“这孩子也不知哪儿学的,白天黑夜的非要抱着才肯睡,明明看着睡熟了,一放下,马上就哭。看把诗颜折腾的,我说请个奶娘吧,她就是不肯。你说不管白家还是陷空岛,都不差这点钱啊。”
“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觉得对孩子来说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娘。”林诗颜淡淡一笑。云璟,纵然爹不在身边,但娘会陪伴你,保护你的。
“呦,五兄弟你还好意思说,这闹腾劲也不知随了谁啊?”闵秀秀笑看着白玉堂,看得他不好意思地直挠头。
“老三啊,要我说,你这么喜欢孩子,赶紧娶个媳妇生一个吧。”韩彰看徐庆抱着云璟爱不释手,调侃道。
“哎呀!”韩彰话音还没落,徐庆就叫起来。
“怎么了?”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过来。
“是孩子尿了。不好意思啊三哥,弄脏你衣服了。我带孩子去换尿布。”林诗颜抱歉地地接过孩子先离开正厅。
“娘,云璟弟弟什么时候长大啊,我就可以带他一起玩了。”卢珍拉着闵秀秀的衣袖一脸期盼。
“快了快了。”闵秀秀慈爱地揉揉卢珍的头,“我们珍儿还真像个哥哥。”
一顿团圆饭被众兄弟推杯换盏吃得热闹无比。
暮色渐沉。
云璟已然安睡,林诗颜站在廊檐下望着月朗星疏的夜空,犹如黛色丝绒上镶嵌了散落的宝石,思念悄悄漫上心头,淡淡的温馨,隐隐的酸涩。一件雪白的裘皮大氅从背后将她整个包裹起来,林诗颜收回思绪,转身对上的是白玉堂明亮的眸子。
“谢谢,我不冷。”林诗颜淡然一笑,笑里夹杂着感谢和礼貌。
“不冷也穿着。”白玉堂明明是关心的话,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在想什么?”
“有事么?”
两人同时开口,听到对方说话,不由地哑然失笑。
“带你去看个好东西,你一定喜欢。”白玉堂眼中闪烁着炫耀的光彩。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林诗颜向外走去。
林诗颜跟着白玉堂来到院中,刚一站定,白玉堂便揽了她的腰一跃而起。风声在耳边响起,二人已飞上屋顶。曾经也有人带她如此这般飞上屋顶,这飞的感觉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熟悉到曾经带她飞上屋顶的那人,已被她铭刻进心中一辈子;陌生到不知与心中的那人再相见是何年何月。
一声哨鸣声打断了林诗颜的思绪,伴着哨鸣一枚焰火从白玉堂手中升空,在天空中绘出一只银色的老鼠。
待银鼠的光芒隐去,林诗颜尚未从惊讶中回神,远处的天空瞬间腾起几簇焰火,在天空中绽放成繁花似锦,紧接着又是几簇火花腾空而起。接连不断的焰火在夜空中闪耀,甚至比星月还要耀眼,照亮了整个陷空岛上空。
“好看么?”在焰火的噼啪声中,白玉堂看向林诗颜,眼中是掩不住的兴奋。
“真美!”林诗颜仰头陶醉地望着天空,“这是你们陷空岛每年新年的保留节目么?”
焰火的光华终于渐渐淡去,夜空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欢么?”白玉堂眼中带着几许孩子般的期盼。
林诗颜的笑容突然定格在脸上,静默。
时间静静地过了许久,久到白玉堂以为林诗颜不会再说什么了,她才轻轻地开口:“白玉堂,谢谢你为我做这些,只是今后,请不必再如此了。”
“为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开心,难道也不可以么?”白玉堂满怀的一腔热情像被当头浇一盆冷水。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也曾说过我的想法是不会改变的。你做这些会让你自己因为越来越多的付出而希望我会有回应。对我而言,却只能让我对你的歉疚越来越深。”方才焰火映照在林诗颜眼中的欣喜已然褪去,她周身散发着一种让白玉堂觉得难以接近的冷静。
白玉堂如雕塑般定定地看着林诗颜,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倔强与不甘。
林诗颜沉吟片刻,迎上白玉堂的目光:“或许我现在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这样对我们彼此都好。”
“我答应你,若是有一天,你能再遇到他,而他对你从未改变心意,你要离开我绝不阻拦。在此之前,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关心,就算仅仅是,一个,朋友。”白玉堂在身侧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皮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