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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此情可待成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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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没在家里待多久,白金堂又安排他到各处分号去帮他打理生意。其实白金堂此举除了要历练白玉堂之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不想白玉堂和林诗颜过多接触。
对于林诗颜,白金堂谈不上怎么喜欢,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怀着个孩子,虽然白玉堂说这孩子是白家骨肉,可白金堂始终存疑。要明媒正娶她做白家的二少奶奶,那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但他这个弟弟的性子他是了解的,若是要把林诗颜赶走,白玉堂定是不会答应,怕是会大闹一场。而且把一个怀着孩子的弱女子赶出门流落在外,白金堂也有些于心不忍。
白金堂思前想后,跟夫人刘湄商量了几日,也只有把白玉堂支出去,叫他少和林诗颜待在一起。心想也许日子久了,白玉堂新鲜劲过了,这事也就淡了,到时候再给些银子把这姑娘打发了。
看着林诗颜整日被这个孩子折腾得吃不下,睡不好,白玉堂心疼又着急。这时白金堂又让他出门,而且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白玉堂虽然对林诗颜一万个不放心,可也找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只得恳求哥哥嫂子多加照顾林诗颜,并安排了丫鬟白梅伺候,这才无奈的出发了。
白玉堂在府内之时,尚还有人关心林诗颜,抽时间陪她聊天解闷,关心她的衣食住行。白玉堂走后,虽然白金堂夫妇不会刻薄于她,但府里的下人们是最惯于看主人脸色见风使舵的。丫鬟小厮们自然看得出这个没名没分的林姑娘只有二少爷喜欢,现下二少爷不在,他们也就明里暗里的刁难林诗颜。吃穿用度上无一不克扣,还时常含沙射影甚至明目张胆的冷嘲热讽,只是这些事都是瞒着白金堂夫妇,他们也是吃准了林诗颜不会去告黑状。
其实林诗颜并非感觉不出白金堂夫妇的冷淡,不过在她看来,这是人之常情。姑且不论在这么个封建礼教社会,即使是在现代,弟弟莫名其妙地带回来个怀孕的女子在家里养着,任谁也不可能喜欢到哪里去吧。没有将她扫地出门或是恶语相加已是白金堂夫妇涵养极好了。
然而,理智上的理解是一回事,情感上的体验却是另一回事。曾经的林诗颜,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自尊自立的现代女性。不仅自食其力无虞,事业上也算是出类拔萃。可如今,却要过着这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为了避免尴尬,她尽量减少和白金堂夫妇碰面,大都待在雪云轩。即便如此,连府里的下人们也是时常冷嘲热讽,刁难刻薄。
她何尝没有想过一走了之,可那只是逞一时之快,离开之后呢,碰到叶家的追杀她又如何自保。而且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她所有的学识和技能,大概都无用武之地,如她这样一个身无长物的孕妇,眼下怕是连找到一个养活自己和孩子的出路都很难。
身体的不适也不断地折磨着林诗颜。妊娠反应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她整个孕期几乎是从头吐到尾,如果不是腹部日渐隆起,她简直要怀疑几乎没有吃下什么东西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在长。随着孩子的长大,各种水肿、压迫症状也开始出现,整夜几乎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入睡,即便累极了睡去,又经常被噩梦惊醒。
莫名其妙地穿越,失去了人生的骄傲。在她刚接受了这一切,遇到了展昭,有了想爱和想被爱的希望时,生活再一次戏弄了她。身体的痛伴随着精神的苦,日复一日地折磨着林诗颜。无数次,她觉得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或许真的死了就一了百了,对于另一个世界的人来说,她其实已经是死了的。
然而每每念及如此,都会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提醒着自己它的存在。她不能如此的自私,她没有权利剥夺这个孩子的生命,它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的日出日落,没有体会过亲人的怀抱。有时候死或许是容易的,而活下去需要更多勇气。她多希望这个时候展昭能陪在她的身边,跟她分享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喜怒哀乐,而不是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体会这些苦楚酸涩。
“展昭,你在哪里?”
展昭,此时的展昭,也正在苦苦寻找着他挚爱的陆瑾瑜。
离开陆府之后,展昭一路躲过各种劫杀,终于完成师命。而当他再回到师门,师父却不幸身染沉疴,任他延请名医,却药石罔效,师父仍是与世长辞。师父一生并未娶妻生子,待展昭亲如父子,师父的离开让展昭悲痛万分。待他料理了师父的后事,过了许久悲伤的情绪才稍稍有所缓和。这时他猛然想起和陆瑾瑜有着半年之约。
展昭不敢稍有懈怠,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杭州。
还未进城,看到杭州城门,展昭的心已飞到了陆府,飞到了他日日夜夜思念的瑾瑜身边。
瑾瑜,等我,展昭终于赶上了这半年之约,你一定要等我。
在陆府门口勒住缰绳,跃下马背,展昭看到的却不是他记忆中的陆府,入眼的是匾额斜垂,布满蛛网和尘土、已几乎辨不出朱漆本色的大门虚掩着。
展昭心头惶恐地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目光所及,满目疮痍,一片凋零。破败的院落似乎还残留着暗红的干涸血迹,触目惊心地昭示着这里曾经历过一场血腥的杀戮。屋内也尽是杂乱翻倒的桌椅,厚厚的灰尘和漫天的蛛网似乎在言说着这里的主人早已离去多时。
“瑾瑜!瑾瑜!你在哪里?”展昭发疯般地找遍陆府的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更遑论他心爱的瑾瑜。
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瑾瑜已不在这里。而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瑾瑜又到哪里去了?展昭的心像落入无底深渊。
终于从左邻右舍处打听到,几个月前,陆家被山贼灭门,尸首全部被割去头颅,身份难辨,尸身埋于城外乱葬岗,无坟可循。当听到这个消息,展昭觉得自己如同万箭穿心,痛到不能呼吸。
为什么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为什么?如果自己早一点来,是不是还来得及留住她?如果自己当时带她一起走,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天人永隔了?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连心爱的女子都不能保护,为什么?展昭一遍遍的问自己。
展昭毫无意识的向前走,他觉得自己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了瑾瑜,他再也不能爱,再也不会痛了。
猛然回神,展昭发现自己竟走到了西湖边。他和瑾瑜同游西湖仿佛就在昨天。
展昭忽觉面上一凉,抬头望去,漫天雪花飞舞。耳边回响着她那如天籁之音般的声音“你我相约,待到冬日下雪再来同游西湖,可好?”
“瑾瑜,你说你想在雪中游西湖,今日展昭来了,来陪你看西湖雪景,可你又在哪里啊?身边没有你,纵是这西湖千种风情,于我而言也是良辰美景虚设,我又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