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医》安怡然

21、祭祖

　　凤岭终年大雪覆盖，蓝棋还好说，秦歌本就是凡人，也没有习武健身的习惯，不说他还昏迷了好几天，就算是健健康康的时候，要登上这雪岭也是困难重重，秦歌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积雪中踩，时不时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雪洞，走了个把时辰还没有走到山腰上。

　　亏得蓝棋耐心好，一步一步地带着他走上来，但即便如此，蓝棋也有些没办法，蓝棋照这个速度，等到了晴离的墓前，天都要黑了，“你现在应该能够用火了吧。你看看能不能把这山道上的积雪清一清。”

　　秦歌听了，向着山道挥了挥手，没有半点反应。

　　蓝棋无奈，“光挥手是不管用的。你要动脑子，心里想着火，将火逼到指尖，然后把它放出来。”

　　秦歌闭上眼睛，按着蓝棋的话做。心里有火，逼到指尖......秦歌猛地睁开眼睛，指尖顺着山路一指，瞬间火光冲天，山道上的积雪化的干干净净。

　　秦歌没有想到火会这么大，刚才火焰晃了一下，差点还烧着了站在他前面的蓝棋：“你没事吧？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蓝棋摆摆手：“你这点凤火还烧不着我。不过我只是一说，你就能领会贯通，孺子可教。”

　　秦歌欣喜。

　　“不过这凤岭山高，山道又长，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给你练练手了。”

　　......

　　秦歌一路走一路放火，走到凤岭山顶的时候，脚没有多酸，倒是手臂抬不起来了。

　　凤岭之上，白雪皑皑，秦歌跟着蓝棋穿过过林立的墓碑，径直走到一个僻静山洞，山洞里透着光，正中央摆着一块石碑，只刻着两个字--晴离。

　　秦歌对着石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便在旁边坐下了。

　　蓝棋一直在一旁看着墓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歌看着墓碑上“晴离”两个字，想起当初看到的画面中身披帅甲浑身浴血的女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歌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凤之一族当初是因为什么被灭族？就算是神族有心为之，也不该师出无名吧。”

　　蓝棋半晌还没有回过神，秦歌又说了一遍，蓝棋才反应过来：“当时打出的旗号是因为凤族与人间皇室有牵扯，所以灭绝。”

　　蓝棋靠着石碑坐下，“但是现在想想，当时那场凤岭血战，表明了是一个都凤族之人不能放过，应该不单单是与人间皇室有关系，很有可能是因为我。”

　　“因为你？”秦歌突然想起黯然说的话，“是因为你喜欢晴离郡主的原因么？但是两情相悦实属平常，为什么会招来灭顶之灾？”

　　“两情相悦在人族确实平常，但对其他所有种族而言却不能说是幸事。”蓝棋看着秦歌，“世间万物，只有人才有情爱，才有心，才能被称之为人。我们都不过是无心的东西罢了，和万事万物都没有什么分别。”

　　太阳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蓝棋眯起眼睛，看起来懒洋洋的：“至于灭顶之灾，不过是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神人魔三足鼎立已经僵持太久了，两情相悦打破规则不过是找一个借口削弱魔族，我身为冥将，是个大靶子。更何况我虽然对晴离有意，但也只是见过两次面，最后也没有问出她的心意，两情相悦也不过是他们为了避免师出无名编的闲话罢了。”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呢？”秦歌不解，“不管师出有名师出无名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些范围都太广了，你把她葬在这凤岭山上，又给凤之一族全族立碑，时不时还过来祭拜，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却连喜不喜欢都不知道？”

　　蓝棋摸着石碑，嘴角还是淡淡的挑起，往日亲切的轻浮凝结成了一张厚厚的面具，秦歌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

　　秦歌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墨璇站在山洞前，一身白衣。

　　“墨璇，你怎么来了？”秦歌站起来。

　　墨璇冷着脸走进来，手顺着石碑上“晴离”两个字慢慢划着，石碑冰的刺骨，墨璇只觉得石碑上的温度透过了皮肤，从指间直直传到心底。

　　那么温暖的手，那么温暖的笑容，那么温暖的人，现在竟只剩下了这一块冰冷的石碑！

　　“蓝棋，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她的，我也一直以为你是因为迟来一步而心怀愧疚。”墨璇挨着蓝棋坐下，“你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么？没关系，我告诉你。”

　　“你都听到了啊？”蓝棋道，“你活了这么些年，别的本事没长进，倒是这听墙角的功夫熟练了不少。”

　　墨璇看出蓝棋有意回避，不理他：“我跟着晴离的那些年，虽然还是只狐狸，但多多少少还是记得些的。”墨璇一顿，秦歌觉得有些不妙，“她的房间里常年挂着一幅画像，她每次去祭祀都会乞求一个人的平安，她从小习武却绣了很多很多的荷包，但是......那些荷包，她到死都没有送出去。”

　　蓝棋的手不知觉的握紧，指甲刺进手心。

　　墨璇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也带了些哽咽，“她日复一日地站在凤岭山脚下，面向南方，从日出直到日落。她每天盼着魔族的消息传过来，哪怕只是风声。那么多年，对你而言只是一瞬吧，可是，那是她的一辈子，她最好的时间都用来守着一个人.......那你呢，你可曾看过她一眼？”

　　蓝棋手心有血迹划过。秦歌上前给蓝棋上药，墨璇靠在石碑上，将整张脸埋在手臂里，秦歌看到石碑上有水划过。

　　秦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从背后抱着墨璇安慰他，在秦歌的眼里，墨璇一直是个好吃懒做的狐狸，天塌下来都影响不了他喝鸡汤。他现在第一次看到墨璇这么撕心裂肺的样子，才明白往日的种种，他不过是不在乎罢了。

　　墨璇一把推开他。秦歌突然有些嫉妒那位晴离郡主，他曾经在金陵城里相依为命同生共死的自己，在他的眼里，也许还比不上一碗鸡汤吧。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能走进墨璇心里这么深的地方。自己的生死，在他眼里，能够撕心裂肺，仪态尽失就好了。

　　一语成鉴。

　　蓝棋拍了拍墨璇的肩膀，墨璇打开他的手。

　　蓝棋把他掰过来，面向自己，墨璇挣脱不开，盯着他，“魔族都是冷血动物，她的一腔深情给了你，不值得，不值得！”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