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落思故词》夜辰泽

3、第 3 章

　　3
　　“爹，我今天可是把新剑谱的招式都练了一遍呢！”吃过饭，夜恒明拿出桃木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好你个小兔崽子，《学论》背了没？《五常经》抄了没？还一天到晚弄刀舞剑的。”夜轩之对这个独子更是头疼。
　　夜家世代武臣，一个文官都没出过，可如今，他深知不懂文理只读兵书根本无法在官场生存，纵使是百年世家，所以他才将夜恒明送入太学府，让他多读些圣贤书。
　　“爹，我读兵书剑谱不都是读书吗，再说了，爹你不是也没上过几天学府吗！娘都和我说了，爹小时候就喜欢逃。。唔唔唔。。”还未等他说完，夜夫人急忙捂住了夜恒明的嘴，生怕他在多说一句，惹怒了夜轩之。
　　“我是你爹！还轮得到你管我了？”夜轩之猛然拍着桌子，把夜恒明都给吓到，这才真正闭了嘴。
　　夜轩之见他歇停了，便对着夜夫人道，“夫人，随我来一下罢。”说着，转身朝里屋走去。
　　夜夫人笑着摇摇头，理了理夜恒明额前的碎发，柔声道，“你爹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别往心里去。还是去看看书吧，免得他又气恼了。”
　　夜恒明撇了撇嘴，将桃木剑递给夜夫人，回道，“恒儿明白，不过恒儿不知道，爹那个臭脾气，娘你怎么能受得住！”
　　接过桃木剑，夜夫人捂着嘴，偷笑不已，你爹不是脾气大，就是有点倔，还和你一样，只是孩子气的很，想着，终也没说，摸了摸他的头，劝着他回屋，夜恒明今天也难得的听话，看了看夜夫人，便老老实实的回了屋，至于回去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夜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原本含笑的眼角瞬间被哀伤取代，深深吸了口气，踱至里屋。
　　屋内点了灯，丝丝微火照亮了整个房间，夜轩之就立在窗前，仰头看着夜空姣姣明月，听闻脚步声，只轻叹一声，便转过身来，“恒儿回房了吗？”
　　“自是老实的看书去了。”夜夫人倒了茶，递于夜轩之，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背。
　　“你。。会怪我吗？”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让家人一并卷入了这场战争。
　　“怎会怪你呢，夜家本来就是你做主，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冰蓝。。”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数年无怨无悔的陪伴，有难时无私的帮助。
　　“我知道，我都知道，现在想来，那些日子还真是值得怀念啊。”放弃身在江湖的惬意，跟着他，爱着他，才有如今的相濡以沫，想来，也没有什么后悔，人生在世，走了大半辈子，爱过，恨过，痴过，痛过，喜怒哀乐都深入心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是，他们的孩子呢。。她迟疑了。
　　“恒儿还既然喜欢武学，就由着他去吧。”
　　“我也没有反对他习武，可他一天到晚眼里只有刀枪棍棒，如何使得。”
　　“他还小，等他大些了，自会顿悟。”
　　“也罢。。以后的路还得他自己走。”夜轩之不知道，多年后，推翻平燕，自立新朝，泽福天下的人，就是他这个让他牵挂，无奈又疼爱到骨子里的独子。
　　“你能看得开是最好不过的。”
　　“我怎会不知你心里想的什么呢。。哎，明日我便要启程了，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吧，怕是不能陪你一度了。”
　　“无妨的，你能记着，我便心满意足了。”
　　夜轩之宽慰的笑着，上苍也绝非薄凉啊，至少，让他们相遇了。
　　久无言，两人就这么站在窗前，一同看着天上的月，银光洒洒，染了一身月霜华，不冷，反倒是牵绊人心，柔和似水，夜无眠。
　　待鸡鸣一刻，夜轩之打理好行装，在夫人不舍的目光下关门而去，并没有大动干戈的告别，只有一眼，含情，脉脉，婉转，包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唯有他自己清楚，长情抵过千万语。
　　晨风起，裹草香，唤醒了树上新雀，夏初蝉。夜轩之轻轻踏入夜恒明的屋内，静静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永远记在心里一样。天色微白，他才收起心思，将一把长剑放在枕边，放下执念，起身离去。

　　平燕二百一十七年.夏，左司镇国将军夜轩之领兵五十万，赴淮北，与沧澜正面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