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腐高校怪谈·鱼水分离》有君嘉鱼

2、Part 2

　　张顺抬起头，然后又伏下去几乎贴着桌子转过头去，阮小七就在斜后面的座位上投过视线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有些惊诧的眼神，然后张顺回过头去抬眼看着讲台上的人。

　　何涛微微眯着眼睛，一直握着肩膀上背包带的手指泛出些微苍白的骨节颜色。张顺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地抬手摸了一下有些发凉的手臂。

　　何涛的眼神正好落在自己身上。

　　“何涛同学是江南文武高校派来的交流生，现在进入搏击术二班和大家一起学习。”宋江点了点头，回手拍了一下何涛的肩膀，“坐在那里可以么，何涛同学？”

　　何涛抬了一下眼睛，看着宋江手指指向的阮小七后面的座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谢谢校长。”

　　“没事，希望你们这一批交流生学习愉快。”宋江笑了笑，然后目送何涛沉着脚步走到座位那边去。

　　阮小七在何涛擦过身边的时候撑着侧脸收了一下身子，然后身后传来了一声有点尖锐的拉开椅子的声音。

　　张顺撇嘴叹了一口气，然后后背被坐在身后现在隔一条过道挨着何涛的张横轻捏了一下，“小点声，这孩子虎头虎脑的怎么。”

　　张顺撑着侧脸把一片皮肤堆到一起，手指上来回转着笔。

　　何涛轻轻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冷峻的眉眼结了冰似地一动不动。坐在前面的阮小七不太自在地挺了挺似乎一直有针扎感觉的后背。

　　“何涛同学，需要笔记么？”何涛顿了一下，抬头看着站到桌子旁边的李俊，他修长的手指中间夹着一个笔记本，“早课之后就是化学课，还是先补一些笔记听课比较好。”

　　“……哦。谢谢。”何涛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抬手接过了那个笔记本。

　　手指捏紧的力气把柔软的笔记本皮面微微压得凹陷。

　　李俊点点头，“没事。那就放在何涛同学这里了。”

　　他是学校游泳社的社长，也是搏击术二班这一群基本就是个水军的男生们的大众兄长，办事稳重，虽然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他的原本脾气很是火爆。

　　李俊很了解此刻何涛眼中飞旋的寒流来自什么原因，希望递过去的笔记本暂时缓解一下。

　　何涛在高中时曾经是宣和市少年游泳队的耀眼之星，在阮小七和张顺加入之前。这一帮兄弟虽然都是游鱼投胎一般地擅长戏水，但是其中最出色可以在那样一个年轻的年纪就在整个宣和市里排上头筹的，还是这两个人。

　　而其中又是张顺比阮小七还要善水一些。在一次联谊比赛中，张顺和何涛组成双人泳队伍一起上场，但是那个泳池出了一些意外。排水孔突然出了故障排出了大量的水，漫及现场倒是很快控制住了，但是张顺何涛两个人都被突然翻涌的大水泡冲了个猝不及防。

　　张顺水性好，当时想抓住何涛，但是手上一个脱力不稳反而把何涛推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泳池的侧壁。当时的力道寸得就像魔鬼在掌控一样，何涛的整个左耳翻折着撞了上去，结果整个耳朵的下侧线皮肤一道撕裂开来。

　　他很清楚地记得当时涌到嘴里的带着自己的血腥味道的水感。耳朵上传来撕裂的剧痛，然后就被冲涌的水冲成了一片虚空的冰冷。

　　没有人怪张顺，因为当时突然汹涌的水力力道水性再好的人也控制不了，再说他本身完全没有恶意。何涛也没有提出什么说法，后来他补上了一个真耳一般的仿人皮助听器，与皮肤的颜色有些不相连，机器一般地贴在他失去了耳朵的部位。

　　此刻何涛放下李俊递过来的化学笔记本，还是那个抱着双臂的动作沉着眼眸，目光聚在眼角看着张顺的后背。尖锐的目光边角划过阮小七的后背也是一阵阵的不舒服。

　　张顺撑着侧脸，转笔的动作带上了越来越苍白的丝丝颤抖。他能感觉到何涛的目光像是仰着肚皮躺在干涸池塘中的鱼一样，冰冷地生硬地一直扎在自己后背上。

　　他当然清楚地记得那段往事。心里已经安静下去许久的茫然又扭动着浮了上来。

　　没错，何涛没有任何说法，怪自己或是怎样。

　　但那只是嘴上没有说。一个人的心中所想，谁又能知道？

　　何涛眯着的眼睛突然解冻似地一沉，轻轻一闭又睁开。他往前挪挪椅子摆正了要写字的姿势，拉过李俊的笔记本摊开，然后拉开背包抽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手指习惯性地抬起来轻轻摸上左边的假耳，只有指肚上划过一丝丝冰凉的仿人皮的质感，没有血液没有温度的假耳则感应不到任何触觉。

　　何涛习惯写字写得很重，黑色的墨水几乎要透过纸页渗到下一篇纸张上面。刮过毛玻璃一般的笔尖摩擦声可以清晰地被机械工作着的左假耳捕捉到。

　　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弥补那一年失去耳朵的痛楚。

　　何涛重重地收住最后一个笔画，冷冷地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