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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Part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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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巧云精心梳上去的碎发已经差不多全都垂了下来，散乱地挡住她的眉眼。她的双手紧紧地按住头侧两边，手指狠狠地扣着头皮不住地颤抖。
化妆师有些惊吓，从她的角度看到的潘巧云的侧脸竟是穿透了重重妆粉的可怕苍白，“潘巧云同学，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化妆师掰着潘巧云的肩膀看着她，潘巧云也一下子抬起苍白得如同殉葬面具一般的脸对着她。
“啊啊啊——！”化妆师还没有被潘巧云那种被刀锋戳出裂缝一般的扩大涣散的眼神吓得喊出声音，反而是她看到了魔鬼一般嗷地尖叫出声往后退去，一下子撞开了挤在一起的人群。
“潘、潘巧云同学？！”化妆师倒退了几步被身后的人架住，颤抖着抬手指着潘巧云。她的脸容如同融化开来的白色胶质面具一般扭曲，两只剧烈涣散的眼睛像是绞碎的黑洞。
又一阵躁动爆发起来。刚勉强按住了石秀的几个人诧异地回过头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被那更痛苦的尖叫一把扯了过去。
两次注意力的大波动中，施恩还是面无波澜地按着侧脸，只有眼睛平着移过视线去，暗金色的光静静地转过了焦点。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潘巧云狠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指每一次抽搐地松开都能甩下一片生生扯下头皮的长发，尾端甚至还连着扯开的皮肤细丝，“啊啊啊——！”
“怎么回事，又疯一个！”武松震惊地啐了一口，然后眼看着潘巧云疯狂地扯着自己身上华丽的千褶裙，仿佛要把这阻碍大迈步子的蕾丝累赘全都扯碎好狂奔起来一样。她的确很快就把那些繁复的蕾丝褶子生生扯碎扔得漫天都是。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叫。有人上去拦着疯狂地就往台上跑的潘巧云，但是她竟是比石秀还要疯狂力大，几乎就是一下一个地全给甩开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怎么会跌跌撞撞摔得到处青紫也要往台上跑，她就像是身后追赶着无数吼叫的魔鬼一样只能往那个方向奔逃。
“不要啊！救命——救命啊！”潘巧云抓扯着自己，消退了些好不容易用妆粉遮盖住的侧脸的肿伤又被挠出了一道道血痕显得更清楚，然后又用力揪着头发像是被恐怖的东西逼入死角一般跌撞着爬上高高的螺旋梯。
那是为了她的节目《人鱼公主》歌剧提前安置好的道具。
人鱼公主站在这个代表凸出海面迎向冰冷月光的礁石的螺旋梯上歌唱。
潘巧云带着一身破碎的青紫爬上了那个高高的螺旋梯的顶层，然后抓着栏杆往死角里退，“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
眼前是高高的眩晕的螺旋梯往下去的阶梯和躁动的蚂蚁一般惊恐看着她的人群。
就像面前被恐怖的东西堵死了一切生路一般，潘巧云一直往后退，在死角上抓着栏杆往更逼仄的角落退去。
她爬上了栏杆，整个人悬空坐在本来就是当做道具根本没有真正的依靠力的栏杆上。
“哎哎，危险！”张横身后跟着一群男生就要上去，“喂！快下来！”
看到这群要上螺旋梯的男生，潘巧云突然双手深深地嵌进两颊的皮肉里抱住脸，“啊啊啊——！”
“喂喂！”张横吓得倒抽一口气，连忙拦住身后的人不让再往上去。
但是就算是这么快地反应过来也是晚了。
潘巧云放开了唯一支撑着悬空身子的手抓住脸上的皮肤，整个人失去平衡，一下子坠入了高高的虚空。
“呀啊啊——！”潘巧云的尖叫混合在人群中一片爆发的惊呼声中根本无法听清，像是坠入悬崖的影子卷入吞噬的浓雾一般。
灯光仿佛只为了她死亡的独场戏而亮起，把她仰面的惊恐表情照得异常明亮。
虽然没有人看见这坠亡戏码中最好的表情。
施恩歪歪头，那声“噗”的肢体摔碎的声音就像那只小猫摔成肉饼的声音一样。
清晰有力，瞬间就结束了一切。
“天啊——！”人群中惊恐的吸气声还是高高地挑起着，站在螺旋梯下面的张横一众男生更是连倒吸凉气都忘了。
潘巧云摔碎的身体就在他们眼前的舞台上。
灯光照着这摊破碎的独场戏。
“我了个天，这小子又来！”鲁智深突然被一个力气弹了一下，低头咬牙按住又是狂喘着挣扎起来的石秀。
“我来。”杨雄的声音竟是出奇地平静下来，他抱着石秀半跪在地上，又把挣扎着的人往怀里拢了拢，“别闹了，阿秀……快安静下来，拜托你……”
施恩站在只剩下他一个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的教师席位中，看着被拉扯着注意力的人群还在躁动着。血腥味在仿佛突然逼仄起来的礼堂中弥漫开来，像是剧烈的温度瞬间烤化了一滩肮脏的血肉。
“相比于它的原名，我倒是更喜欢‘哈迪斯的迷魂香’这种叫法。”没有人注意到滚下舞台的一道细小的暗红色，它已经与红木舞台地板几乎一色。施恩绕过躁动的人群后面，同样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弯腰捡起那道细小暗红色的动作，“DKM强效致幻剂，国家绝密审讯中才使用过的违反人道的东西。其实可以很自然地连成Dark Dream，黑暗梦境。”
他拿出手帕轻轻一下就流畅地擦干净管子上沾着的细碎血渣，回手幽幽地松开捏着手帕的手指把它扔在地上，“DKM致幻剂使用了一段时间就不再利用于绝密审讯中，因为它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受性别荷尔蒙的限制。对于男性的效力不如对女性的效力，而男性犯罪比较多的国家审讯中，这种缺点自然是不讨人喜欢的呢。”
施恩站在人群背后，看着杨雄怀中的石秀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渐渐安静了下去，“在使用这种致幻剂的同时，使用者本身也会受到影响。但是如果使用者没有过多的激动情绪，不爆发荷尔蒙的话，那也是没什么关系的。而相比于男性，这种影响到了女性身上一旦爆发就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破坏力。”
施恩轻轻伸出手指按着柔软的头发，单手插进医褂口袋里脚步悠然地走过人群划出的线条，“嫉妒的崩爆、报复得手的激动、等待看到快感的结果的那种压抑期待…这些情绪足够引爆一个女性的荷尔蒙了。这种荷尔蒙会把DKM的效力提升到毁灭的强度。而对于男性来说，DKM的效力只能延续五分钟左右，这就是失败的地方，如果用于国家审讯的话……”
站到可以正面看到杨雄石秀相拥的模样的位置，施恩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虽然在这五分钟里，强烈的致幻作用足以让一个男人做出毁灭的行为…不过如果有人愿意什么都不顾地拦住他挺过这五分钟，那就是不一样的结果了呢。”
林冲轻轻地拍了拍杨雄的肩膀，“没事了……阿秀好像睡着了是不是？”
“这小子…”鲁智深看着安静的石秀，他的模样不是昏迷，呼吸是入了熟睡的平稳，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安静了……”
“阿秀…折腾累了吧这小子。”杨雄也松了一口气，结果胸口扯起剧烈的疼痛。他顿了顿，回头看着仿佛弥漫着血色的红木地板舞台。
他的眼瞳有些许浑浊，然后有一层薄薄的玻璃啪地碎掉，“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发誓他心里是真切地盼望着，潘巧云也可以有她自己的生活，找到真正爱她的人。
因为情起真的不可控制，没有对得起谁对不起谁的问题。他就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了石秀。
“巫女给了人鱼公主双腿，是以爱情的名义。”施恩径自转身背对着交织着破碎丝线纠缠沉重的人群和空气走开，DKM的擦干净的管子已经轻轻地滑进了医褂口袋中。“如果是以原罪的名义，那么能得到的只有毁灭。”
他抬手推开仿欧式雕着华丽纹刻的门，走出去站在竟是有了些许刺骨冰凉的夏末夜风中，抬头看着星辰灰暗的夜空，“本来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嫉妒和爱情的界限还是分清楚比较好。”
施恩比常人冰冷的呼吸混入空气中，划过一道幻觉般的白色轻雾。
“今晚是最难忘的人鱼公主的演绎呢。”他轻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灯火辉煌如同地狱照射出来的熊熊火光一般的礼堂，“只是人鱼公主还是不愿意听巫女的话啊。潘巧云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