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眼》金砖可可

6、第六章

　　自从有了异能以后，我没事就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准确地说，是看着他们头上的数字。

　　有时日不多的病人、还能活很久的病人，也有来日方长的医护人员。我就像个阎王爷似的审视着每个人的寿命，他们自己却毫无察觉，行色匆匆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静静的做个旁观者时，我感到了生命给予每个人的不公，这与身份和年龄毫无关系。

　　我见过蹦蹦跳跳从我身边走过的小女孩，她的脸上没有病痛留下的哀伤，没有死亡的预感，我却看见了死神来临的期限已不会太久。

　　我也见过四肢健全、脸上总是充满严肃和愁容的人们，他们或许是病人，或许是医生。他们的表情就像在告诉别人，他们曾经经历过这世间最苦难的病痛，死亡总是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可是他们头上的数字清楚地告诉我，他们不会是死神最期待的客人。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的死期，也不会有人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死吧，我不会傻到主动去告诉别人引起恐慌。既然到时候都是要死，又何必提前知道天机，每天都在恐慌中度过呢？

　　我对命数师也毫无兴趣。算命的自古下场都很悲惨。

　　于是我的思考变成了“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为什么选中我得到这项异能呢，我平凡无奇，成绩普通，也没什么惊天志向，我只想守护着奈佳，呵护她长大。何况我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

　　至今奈佳还在昏迷不醒。只有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奈奈，像鬼魅一样地跟着我。

　　那么，如此糟糕的我，究竟是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即使我得到了这项异能，也更偏向于做个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的旁观者。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医生要我留院观察，奈佳也还在医院，近期内我得一直呆在医院了。

　　正当我还在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时，一个急匆匆的护士边跑边回头看，天气不热她却满头大汗。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后面，完全没看见在她正前方的我。我躲闪不及，被她一个踉跄撞个满怀。

　　我红着脸扶好她，抬起头来看她，却被吓了个结结实实。让我惊愕的不是护士姐姐姣好的面容和娇羞的红晕，而是她头上飘着的数字清楚地显示着：1日。

　　1日。这是我得到异能之后看见的最少的时限。而且显示的是鲜红的红色。

　　之前我看到的数字都是绿色，绿色是温和的颜色，不会引起视线上的刺激和不安。

　　可是这位护士姐姐头上显示数字的颜色，仿佛是用人血写成的一般，血腥的赤红一片，光是看就让人觉得极其不安。

　　我是头一次注意到数字还有颜色之分。目前出现过的有绿色，和红色。

　　护士姐姐从我的怀中离开，本来两腮绯红，看见我比他小，又穿着病服，仿佛想起来自己是护士，一下又有点神气起来。

　　“你是哪个病房的病人，在外面呆太久，小心感冒哦！”她努力想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我却笑不起来，她头上的红色让人不得不在意，何况是面对一个只有一天可活的将死之人。我忍不住去看她的胸牌，虽然没什么意义，至少看看她的姓名吧。

　　护士姐姐看见我在默默地看她的胸，完全没想到我是在看她的胸牌。以为我对她有了非分之想，“啊！流氓！”她气鼓鼓骂了一句，一记清脆的巴掌就甩在我脸上。

　　我懵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挨别人的耳光，爸妈是忙得没有空打我，也轮不到一个不认识的人让我吃耳光吧！

　　“我是在看你的胸牌，你怎么乱打人，我要去告诉护士长。”我委屈地摆出了孩子的模样。

　　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激，又听到我要向护士长告他的状，气鼓鼓的脸一下瘪了下去，她双手合十放在鼻子下面，小声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因为姐姐之前遇到病人耍流氓被吓着了，姐姐向你道歉，不要告诉护士长好不好？”

　　她可怜巴巴的脸在我很近的地方，令人很无语地瞅着我。

　　真的令人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可爱的护士姐姐即将面临死亡。我心头升起一阵惋惜，一点怒气都没有了。

　　“没，没事……”我讪讪地回答。

　　“嗯，多谢多谢。”她笑了，笑脸灿烂美丽。

　　她向我眨眨眼，转身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

　　“喂，我叫小贺。”她说。

　　小贺么，真是一个好记的名字呢。

　　“我叫健一。”我也认真地告诉她。

　　告诉一个还有一天就要死了的人我的名字。我是不是又做了没有意义的事情？

　　回到奈佳的病房，我坐在奈佳床边的凳子上和她说话。

　　“奈佳，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呢？不想和哥哥到外面去走走吗？”

　　“哥哥今天认识了一个很好的护士，如果你醒过来，哥哥可以考虑介绍给你认识哦！可是，你要怎样才能醒过来呢？而且她也只能再活一天了……”

　　长长的沉默。我叹了口气。就听见对面的奈奈不耐烦地说：“哥哥，你根本就不想奈佳醒过来！”

　　“胡说，我是这世上最希望奈佳醒过来的人！”我不解地看着冷笑着的奈奈。

　　“如果叹气能让奈佳醒过来也算的话。”奈奈冷冷地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苦笑着：“那奈奈你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呢？只要有办法，刀山火海我都会去的。”

　　“奈奈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但奈奈知道，假如哥哥真的想救奈佳，就会什么办法都试试的，不知道办法就试，直到试出有用的方法来。”奈奈静静地说。

　　“试？”奈奈的话让我顿悟到了什么，我有了异能，如果这不是偶然，而是像神一般的人物的安排。他到底希望我做些什么？不管他希望我做什么，他的本意一定不是要我什么都不做。

　　而我希望的只是能让奈佳醒过来。

　　如果将这两者联系起来的话，那么，如果我按照幕后者的希望，用他给我的异能做些什么，作为他给我的回馈，他就会依照我的愿望让奈佳醒过来。这就是所谓的等价交换，也是异能对于我的意义。

　　那么关键是，幕后那个像神一样给我异能的存在，他希望我用异能做什么？

　　仔细想想的话，这种不祥的异能，告诉我他人的死期，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我把将死之人的死期改写，将他们从死亡的边缘给救回来。

　　活着就是一种救赎。

　　救赎了别人，就是救赎了奈佳。

　　我为自己想到了这些而兴奋不已。奈奈的提示让我茅塞顿开，我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去唤醒奈佳，这种方法不行就再尝试其他的，总有一种方法可以救奈佳。

　　奈佳，老哥一定会找出救你的方法的！

　　我跳过去拥抱住奈奈，对她道着谢，她的身体冰凉，我好像听见她低声说：“被哥哥这样对待的要是奈奈该多好……”

　　说到要拯救的人，我想起了小贺护士。

　　她头上鲜红的数字，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她会死于非命。

　　因为其他人头上的绿色，没有违和之感，那是寿终正寝、正常死亡的颜色。

　　相反，刺眼的红色，自古代表的就是不甘心，和飞来横祸。

　　看来我和可爱的护士姐姐之间的缘分还没有了结。为了奈佳，我要改写小贺护士的死亡倒计时，将她从一天后死亡的悲剧中给拯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