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晚安》尝胆

14、Chapter14 她曾一笑

　　我们自然是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走夜路的，但作为东道主的大奔舍不得丢下包厢费和一群小学妹，而小林子手无“撸”鸡之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鉴于上述种种，我就毛遂自荐义不容辞地扛起了“护花使者”这面铁血大旗。
　　蓉双儿没有拒绝。
　　我接过她沉重的书包，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只圆滚滚的杯子。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不甚明亮的街灯下，她在前，我在后。
　　都市的街景妖冶繁华，却也显得单调如一，一如都市人朝九晚五的生活，千日一篇，千篇一律。
　　夜晚九点多的街道，只有寥寥数个行色匆匆的人与我们擦肩而过，像一阵阵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的风。
　　而这一阵阵呼啸而过的风，让我觉得自己就像风中的那片枯黄落叶，挣扎着想要逆风起飞。
　　也许，很多人都跟我想的一样吧？若是真如此，我也不算寂寞。
　　慢慢行走的我们，与熙熙攘攘的生活好像格格不入，再怎么慢慢行走，也还是慢不了时光无情无奈的节奏。
　　黯然的街灯之下，一前一后的两只影子被拉得好长，一样的落寞，一样的不知为何。
　　我觉得有必要打破这样的沉默，于是紧走几步，赶上蓉双儿，轻轻干咳一声。
　　她转过头来，清澈明眸星光闪烁，闪烁的星光灼烧着我，令我双颊微微发烫，仿佛喝了一斝三十年的女儿红，痴痴地有些醉了——原来她比我想象中的要美了许多。
　　在美丽的女孩面前，我的舌头又打了结——因此我想到也许郭靖并非生性拙笨，而是他的蓉儿，美得令他痴呆。
　　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还是不要做这样的英雄罢！
　　我微笑着，希望我的笑不会像大奔那样诡异而淫邪，让人一眼就看出不怀好意。
　　我结结巴巴道：“要……要不，开车……打房……嗯，打车吧？”
　　蓉双儿似乎有些落寞，轻声说：“我想走走。”
　　我想：她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呢！莫非真的是失恋了？
　　我只好跟着她，走一走。
　　但这样走走实在有些尴尬，我很想找她说说话，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但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两个“呃”字，鸡婆的是第二个“呃”字还“呃”得大声了点儿，听着仿佛是在打嗝，所以我赶紧哼起不知名的小曲借以掩饰。
　　也许是我发出的打嗝般的声音实在明显，又或许我哼唱的曲子着实不堪入耳，蓉双儿终于轻启朱唇打断了我：“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一呆，又打了两个嗝，挠挠头，试探着问：“看你，好像有心事？”
　　“我很好。”她淡淡地说。
　　我当然知道有些时候女孩子口中的“很好”就是“很不好”的意思，我当然也懂得有些事情不能刨根究底，所以我只好说：“那就好。”
　　继续沉默。
　　我们就这样一路静默着，终于来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却发现门已紧锁，幸好只是慢了几分钟，宿管阿姨应该还未睡下；就算睡下了，也应该还未入梦；就算入梦了，也应该比较容易叫醒。
　　我们马上断定阿姨并未入睡，因为一楼某扇窗户还透着灯光。
　　蓉双儿轻喊了两声“阿姨”，但并未见有人来开门。
　　“睡着了？也许是忘记关灯了吧？”蓉双儿低声道，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跟我说话。
　　我说：“应该不会。”我的心里却在想：也许是在拉屎，或许现在正提裤子呢！
　　然而这样粗俗的市井之言是不可以当着漂亮女孩的面讲的，因为李寻欢说过：美酒不可糟蹋，佳人不可唐突。
　　蓉双儿又说：“也许是我喊太轻了……”她紧抿着嘴唇，似乎有些为难。
　　我马上说：“我帮你喊——阿姨！啊——咦——”这雄浑的男高音在女生宿舍上空游荡，显得突兀而怪异，但效果立竿见影——大厅里马上响起了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和叮铃当啷的钥匙相击之声，最后“哗啦”几下子，门开了。
　　我在心里说：阿姨你拉屎好慢，该不会是便秘了吧？
　　阿姨的脸色铁青，看起来像是真的便秘了。她铁青着脸咕哝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夜不归宿，跟着男孩子厮混，像什么话！”
　　我陪着笑脸：“阿姨，都是我不好，不该带我妹妹玩这么晚的。”
　　阿姨冷笑：“哼！妹妹？小伙子，阿姨是过来人，你这点借口小伎俩骗不了我！”
　　我把书包递给蓉双儿，又送上我的杯子：“冬天的时候，泡上一杯咖啡或热茶，暖暖手。”我说得那么煽情，连我自己都快要被感动到哭了。
　　然而阿姨却三下五除二锁好了玻璃门，将我俩硬生生隔开。
　　我看着蓉双儿的背影，低声喃喃：“是的，妹妹。”我想不到她会在此刻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我在这美丽的微笑之下不知所措，多久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她曾一笑，倾了我的城，覆了我的国。
　　只希望，她不是在笑我是个白痴。
　　然而爱情中人，谁又不是白痴呢？
　　她一巴掌，就这样将我打成了白痴……
　　传说中的黯然销魂掌。

　　幸好，男生宿舍的阿姨并没有便秘，所以我得以顺利进入寝室，正当阿姨要将玻璃门拉上时，只见一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从门缝里死命挤了进来，我瞥了他一眼，靠！却不是小林子是谁？
　　“总……总算赶上了！”小林子气喘如牛。
　　我说：“你喘成这鸡样，就算是投胎也赶上了，怎么，被男人追啊？”事实上我只疑惑他是被大奔撵出来的还是自觉滚出来的，所以我又问：“你唱歌好好的，怎么滚回来了？”
　　小林子大喘几口气，呼哧呼哧道：“你……你是不知道，要，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我早就被大奔千刀万剐了！”
　　我想大奔向来重色轻友，我是自愧不如的。
　　正想着要不要给大奔打个电话告诫他千万别酒后乱性一不小心被好机油幺鸣艳抿给轮上了，手机却先我一步响了起来，一看却正是大奔。
　　接起电话，那头大奔的声音却并无嘈杂的背景音乐，安静地有些怪异，我大惊你小子该不会已经开好房了吧？
　　大奔却叫：“开茅房啊！”
　　我正疑惑他是说“开毛房”呢，还是说开了一间“茅房”，大奔已接着道：“叫阿姨给我留门啊！我正赶回来呢！”
　　“怎么，不唱歌了？”
　　“唱毛歌啊！还不是被小林子这娘炮搅了局！”
　　“他？”我看一眼大奔口中的“娘炮”，这娘炮明明是被你眼神杀回来的呀！
　　“走什么走！小学妹们都被他带走了！我现在把剩下的几位学妹送回去。”电话那头的大奔显得很是愤怒，我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小林子，看样子他今晚难逃一劫。
　　过了有十来分钟，女生宿舍楼那边率先响起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开门！阿——姨！”我知道，那一定是大奔回来了。
　　晚上，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小林子果然遭到了大奔的惩处——为我们洗了两次锅，煮夜宵的锅。大奔说他饿了，所以顺路带了一些吃的回来。
　　大学生夜晚的胃口跟年轻的欲望一样旺盛。
　　这次大奔带了一些丸子，一包饺子，还从以前的旧书包里淘出五只不知道是哪个端午节遗忘的粽子。
　　我本来想说这么晚了吃粽子恐怕胃受不了，饺子和丸子应该就足够了。事实证明我多虑了，大奔和小林子都是体重直冲两百斤的大胃王，所以饺子丸子和粽子很快就被一扫而光，我竟然还觉得没怎么吃饱。
　　我们都在埋怨大奔的嘴太大了，以致于我们都没怎么吃饱。而隔壁宿舍的陈晓葱一直在我们宿舍门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终于忍不住跨进来，抽抽鼻子问我们是不是在吃老头酸菜面，他饿了，想让我们下面给他吃。我知道他鼻子闻到的酸菜味不过是丸子与发霉衣袜混合的味道，对了，还要加上我们五双血气方刚的脚丫子所散发出的雄浑真气。

　　晚上躺在床上，粽子撑得我胃涨涨的，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爬上天台看了一夜的星星。
　　所以第二天上课满头满脑的都是星星。就是满教室的妹子都勾不起我听课的兴趣，无法阻止我与周公幽会的脚步。
　　其牠学院尤其是机械建工之类的和尚学院的和尚们总是很羡慕外国语学院的男生。然而作为这女儿国的我们终究只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大学四年下来，挥一挥衣袖，带不走一个学妹。
　　对于我们这帮鸟丝来说，外院的妹子都是只可远观不可近泡的。在这里也就只能跟机械学院建工学院的和尚们说一句：不要羡慕哥，哥连传说都不是。你以为整天守着一窝清新小草却只能望而兴叹的兔子们，日子会好到哪里去？
　　至少我们都是好兔子，因为我们都没有啃窝边草。
　　然而我们都不是好马，因为我们总在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