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女为后》悒清尘

11、大宫·软禁

　　听起来像是没有讲价的余地了，尹祺禾点头允了，于是那两个太监又叫来四个太监，还叫了顶软轿，这样七折腾八折腾的，很快到了请安的时辰，宫妃都陆续来了，远远的瞧着尹祺禾新鲜不已。

　　是啊，她们都是往正殿里去，唯独她自己是往外出的，后面还跟着这样多的人这样大的阵势，不知道的还当她多摆谱。

　　既然如此，那就叫她们这么认为吧，也不枉费荣贵妃这一番心思了！

　　尹祺禾扬起了头，目不斜视的出了西配殿。

　　一路上碰到许多宫妃，尹祺禾在宫里待得日子少，尚且从衣服配饰上分辨不出她们的等级，但想来自己已经是才人，位分不低了，所以不论是谁，一概都没有停下行礼的意思。

　　没想到这样居然也骗过了许多妃子，有几个明显品级在她之上的也只是疑惑的瞧着她往宫外走，没有问她的意思。

　　“小姐真是荣耀极了。”跟在尹祺禾身边的小竹不由的也挺直了腰杆，这会她倒不觉得身后那些太监“放肆”了。

　　尹祺禾在心里苦笑，荣耀？她没觉出来，她只觉出来了荣贵妃的险恶用心。

　　不让她请安，是打压她不承认她这个才人；限制她的行动，是从根本上杜绝了她私下见到皇上的可能，因为即便出去的路上碰见了皇上，这几个太监也一定会在旁实时监视的；叫这么多人跟着她，不但自己落了个好名声，还坐实了她恃宠而骄的说法，无形中给她竖了很多敌，可谓是一箭三雕，果真老练。

　　“站住。”

　　正在尹祺禾以为自己能一路顺利的出去之时，一个慵懒的声音叫住了她。

　　这个声音很是特殊，令尹祺禾一下就记起了它的主人。

　　这是司马氏，太后娘娘的孙女，宜修仪的声音。

　　“来者何人，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宜修仪倚在一个高个子宫女身上，身边还簇拥着几个品级不高的妃子，闲闲的看着尹祺禾。

　　尹祺禾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冷静下来，“嫔妾锦才人，见过修仪娘娘。”

　　“哦，原来是个才人，想来这宫里除了贤、贵妃二位姐姐，应当没人比本宫品级更高了，看你走的这样快，恍惚间还以为是敏昭仪来了呢。”宜修仪说出来敏昭仪之后，她身旁的妃子们忽然嬉笑开来。

　　尹祺禾铁青着脸，没说话。

　　“差点忘了，你进宫时间短，不知道敏昭仪是谁，她可是长公主的生母，荣宠一时的人儿呢。”

　　那些妃子的笑声更大了。

　　“可惜呢，虽然生了长公主又封了昭仪，终究还是自己不知检点，现在已经被贬为采女赐居冷宫了，难不成你与她一样？便是现在的她见到本宫都要尊称一句娘娘，还是说皇上已经封了你做淑，德妃之一呢？”

　　“祺禾刚到……”尹祺禾并不想行礼，但碍于宫规不得不低头。

　　“听，她竟然自称名字。”

　　“真是的，怎么这样没规矩。”

　　“听说是个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女儿。”

　　“怪不得这么不知廉耻。”

　　……

　　尹祺禾不想听，但这些议论声实在太大，已经自发主动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看来尹令言帮她伪装的那个身世已经在宫里流传开了，宫里的人极看重出身，不管是谁把她的身世讲出去的，这个人都一定不希望她在宫里好过。

　　“嫔妾刚到宫中，不懂规矩。”尹祺禾深吸了一口气，褔下身去，“冲撞了娘娘，请娘娘责罚。”

　　尹祺禾猜想这个宜修仪轻则教宫女教她礼法，重则会扇她耳光，不管怎样这一劫都逃不过去，但尹祺禾其实是希望弄出些动静的，若是她跟宜修仪起了冲突，那么荣贵妃就不得不出来调解此事了，到时不管是偏向她还是宜修仪，她都有借口跟尹家说有人阻拦她争宠，不是她不努力。

　　“瞧着委屈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呐。”

　　尹祺禾的眼前忽然出现一只白玉雕琢般的手。

　　“起来吧。”宜修仪说。

　　尹祺禾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呢，倒也不像是个不讲理的人，贤妃姐姐说的没错，你的确沉得住气，不卑不亢。”

　　尹祺禾接住宜修仪的手，缓缓站起了身，抬起了头，一脸的不解。

　　宜修仪笑了笑，向着旁边的大宫女说了一句，那宫女听了之后马上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虽然如此，本宫还是不喜欢你，这次有人提前跟本宫打了招呼让你逃过去，下次可不一定了。”宜修仪突然向前一步，在离尹祺禾很近的地方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提醒你一句，这宫里每年无缘无故没的妃子太多了，看清楚谁是掌管后宫的人。”宜修仪说完这句，留给尹祺禾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了。

　　“小姐。”小竹见尹祺禾听完之后有些站不稳，赶紧上前扶了一把，“你没事吧，咱么还出去吗？”

　　尹祺禾稳了稳心神，看着宜修仪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既然贵妃娘娘替我考虑，那我就……安分守己吧。”

　　“小姐？”小竹不知道宜修仪跟她家小姐说了什么，怎么突然间就变了想法？

　　“有劳几位公公了。”尹祺禾不再多说，扶着小竹的手缓缓的回去了。

　　早上这一幕有很多嫔妃都看见了，荣贵妃想必不会不知道。

　　尹祺禾回到屋子里后喝了一大口茶，她觉得刚才好险，她差点就出去了，若是真的出去了，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了。

　　荣贵妃不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将自己软禁，她都是不希望自己离开西配殿的，而不管是谁跟宜修仪打了招呼，那个人都是希望自己能听荣贵妃的话的。

　　谁是掌管后宫的人？自然不是尹姝，若是旁人可能会猜到是荣贵妃，但放在尹祺禾这里，她只会马上想起皇上。

　　宓贤妃既然真的把流琴流歌给派来了，那么想必也真的跟皇上说过让她搬去她宫里，皇上非但没允，反而将她送到了锦绣宫，荣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这么久了，自然是不会看着有别的妃嫔在自己眼皮底下得宠的，所以因为喜爱她把她送到了锦绣宫，却因为荣贵妃善妒而无缘再见到她，这就是皇上不宠幸她最好的借口。

　　无论是谁，无论是荣贵妃还是皇上，只要她能证明自己没能力出西配殿，那么皇上就不必见她，若是她出去了，皇上自然就可以召她，按照昨夜皇上在后宫面前的表现，是一定要再要她侍寝的，不然便会被尹家给看出端倪。

　　那么到底是皇上利用了荣贵妃，还是荣贵妃与皇上早已经心意相通，彼此心照不宣的呢？

　　宜修仪又为什么要提点她呢？

　　尹祺禾带着一肚子的不得其解，昏昏沉沉的坐了大半日，听小竹抱怨了许久荣贵妃的霸道，到下午的时候觉得耳边清净不少，这才发现小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尹祺禾几乎是下意识的出了屋门，问了院里面小太监库房的位置，向着库房去了。

　　小竹说她派流琴流歌在这里守库房。

　　“见过才人。”

　　流琴与流歌就坐在库房外面的小屋里，正磕着瓜子聊着天，见她来了也不惶恐，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

　　“你们都是贤妃娘娘眼前的红人，让你们来这里委屈你们了。”尹祺禾赶紧上去扶她们。

　　“小主抬举我们了，贤妃娘娘既然让我们来帮小主，我们就是小主的人，小主快请坐。”

　　“让你们来这里不是我想的……是……”该怎么跟她们解释小竹不但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更是监视自己的人呢？

　　没想到流琴流歌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我们知道，小主在家恐怕不受重视，很多事情磨不开面子去做，所以才被丫鬟欺负了的。”

　　被丫鬟欺负了？

　　“那位叫小竹的姑娘可真厉害。”一个宫女笑盈盈的做了个叉腰的手势，“愣是大宫女给骂走了，说是小主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若不是我们姐妹是贤妃娘娘指来的，说不定也被骂走了呢。”

　　“把大宫女给骂走了？”

　　“是派来掌管西配殿事物的大宫女，还有几个伶俐的宫女太监，都被赶走了。”

　　什么？！不是皇上有意侮辱她，只给了她美人位分的侍从吗？

　　是小竹把他们赶走的？

　　尹祺禾想起小竹说过的一句话——人少反倒方便许多，真有那么多人看着管着，恐怕咱们什么都做不了了呢。

　　现在想来，这句话似乎大有深意。

　　这便太可怕了，她原以为小竹是个心直口快的小姑娘，虽然替尹家看着她，但也默默的替她料理了许多事情，小竹不知道她真正的来历，一直都以为她真的是尹围流落在外的女儿，所以对她倒也算尊敬，没想到小竹竟然会骗她，看来她对小竹，也得提防起来了。

　　“奴才们之间的妒忌也是有的，谁都怕在主子面前不得脸了，但是这样的事，总该问过主子才好，问一句该打的话，从前小主在家中也是这样被欺负吗？”

　　“小主莫怪罪，流琴姐姐也是担心小主，她家境殷实，进宫前家里也有几个使唤的丫鬟，见过她们欺负庶出的女儿。”

　　“……嗯。”尹祺禾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虽然是小姐，但是我……”

　　流琴流歌互相又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拉住尹祺禾的手，“小主若是允许，奴婢们有办法叫她知道宫里跟家里的不同。”

　　尹祺禾犹豫了一会，低下头，“让她长些教训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