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与夫》碎影随春

13、第十三章 谁对谁错重要吗？

　　安然为皇已两年有余，她以女海贼的身份登基之后免不得被别有用心之人谣言中伤。而安然的处理方式也很简单，一个字‘打’。谁不听话就打谁。一连收拾了好几个不听话的附属小国后，观望的众人终于老实了。

　　安然每年的八月初五都会摒下所有人，摆上一桌酒席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望着夜空喝酒发呆。因为八月初五是她的生日，前世的生日。

　　今年安然的酒喝得有那么一点别扭。一直听说狂歌的日子过的不是那么的顺心，只是一直没以为意，竟不知他的处境如此不堪。想到今日里他那满身的屈辱与悲伤，安然心中生出一股心虚，仿佛自己才是那负心人一样。

　　虽说她给过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虽说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失望。但是安然毕竟是现代人，对她来说爱不是所有，只要活着总会挺过去。然后开始下一段感情与新得的生活。而他们却出奇的执着，爱的扭曲。他们可以为你生为你死最后却会为了国家大义背叛你，然后至此孤苦一生一辈子受着煎熬也甘之如饴。
　　以宗政温宇为例，他爱安然爱的隐忍刻骨，以至于回到申希后备受煎熬，对安然的刻骨相思让他日日难安，对安然的愧疚让他心神恍惚，安然的决绝更是让他每每想起都是钻心的疼，以至于睡梦中每每想起都会活活疼醒。但你若在给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在接受振威军的第一时间下达‘战’令。即使知道会败，即使知道会痛不欲生，他还是会那么做。因为他姓宗政，因为他是申希的皇子，因为所谓的民族大义，因为历史环境和文明制定下所形成的性格。所以即使他受折磨至此却依旧坐在申希监国的位置上日日为申希鞠躬尽瘁。即使那消瘦的身形几乎风一吹就会消散一样，也依旧面无表情的承受着。
　　狂歌比他更坦白，直面自己。即使知道安然的态度，却依旧遵循内心的声音，即使受尽白眼，即使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即使见不到希望却依旧坚持。

　　安然想到今日里狂歌眼中的失望，心中绞痛。两年来他一直在东合，独自面对无尽的白眼与嘲笑，而她从不加干涉，默认一切的发生。别人尚许认为她是真的不在乎了，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寻找一个原谅他的理由。她也是女人，她也会不甘，所以她私底下其实是十分乐意见到他受尽折磨的，仿佛这样才足见他的爱是多么深沉，仿佛这样才能化解她心底的怨气和不甘。
　　可真当见到了受尽白眼之后的狂歌，不见了那股狂傲变得稳重沉默后，安然心虚心疼的几乎落荒而逃。
　　今日他是来求她的，求她去申希见一见他日渐消瘦的双胞胎哥哥。说也许她如果赶得及许是能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御医说他，心神俱疲、内需虚耗，心结，无药可医。这样的结果安然不能接受，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把自己活得这么凄惨？！她不明白他们既然这么爱她，又为何伤她至斯？！

　　猛灌一口酒安然望着夜空不可抑制的泪流满面。
　　爸爸，爱情它可真苦！

　　安然宿醉醒来满面都是泪痕。她望着满天的朝霞露出一个醉人心扉的笑：“爸爸，你是对他们很满意对吗？”

　　穿来的已有8年多了，昨夜是她第一次在梦中见到自己的父亲。这个梦不似梦，因为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那是安然五岁的时候发生的事。
　　那时候爸爸的东合刚刚起步没多久，发展的有些快速，巩固有些不太牢稳。结果被人里应外合给算计了。那人是跟着爸爸从小混混一起打拼起来的兄弟，一起流过血流过泪的生死之交——详叔！
　　当底下的兄弟将证据交到爸爸手中的时候，他本该怒火冲天的，但他的悲伤却生生将怒火比了下去。她从没见爸爸那样的表情。没有只言片语，却透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按帮规，叛徒手脚各断一只三刀六洞后生死听天由命。行刑的时候她和哥哥躲在案几下偷看。顺着红蜡的幽黄的光她看到爸爸持刀手都在颤抖，背脊更是僵直。那把刀举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最终刺进了爸爸的右腿。几位叔叔含着泪，将刀抢过去将剩下的几刀全部刺到了自己身上。她和哥哥看得瞠目结舌。
　　她看着妈妈含着泪给爸爸包扎。她趴在爸爸没受伤的腿上很心疼也很不解，她摸着那厚厚的纱布问爸爸为什么要替详叔受这几刀。
　　爸爸只是笑笑，他长舒一口气，好像解决什么心头大患一样放松。爸爸抱起她，给她讲他年轻时候的事，讲他们一起经历的血泪，讲详叔是怎么以一敌十将她母亲从敌人队里救出来的，讲详叔是怎么义无反顾的替他挡刀的······爸爸讲了很多，她大都忘记了，但是爸爸最后的话，她永远记得，也刻进了骨血里。
　　爸爸说：“乖女，你长大后老师会教给你这么一句话，叫‘人无完人’！你要记住了，是人总有犯错的时候。他是背叛了我们，是让我们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和损失，也许你会很生气，觉得不管有什么理由也不能原谅，觉得一定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方可平息你内心的怒火。可是之后那？他虽然背叛了我们，但是那并不能擦去他与我们一同流过的血，不能抹掉我们一起打拼的日子。
　　他虽然被财富名利迷了眼，但他依旧是我们的兄弟。我们过去一起经历过多少苦难的日子，没道理我们可以一起共患难却不能一起共享福。那么多苦难的日子都过来了，刀枪剑雨的，难道就因为他一时受了蛊惑我们就要抛弃他？！不，我们不能，我们要守着他，陪着他，我们愿意跟他一起承担这个后果。因为他若是死了，就不能重新活过来了。你长大了就会知道，比起生命，再大的权势与财富都不过是浮云。
　　乖女，如果有你挚爱的人背叛了你，不要轻易的将他打入‘死刑’。即使你再生气。因为当你经历过了足够的生死之后，你会发现，那些伤心，那些不甘，那些因为自尊心受创而感受到的委屈，其实并不能抵消你们的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人是一种善变的生物，是人就总有被蛊惑或意志动摇的时候，你不能因为一个人一时的过错，而轻易的放弃他，那对他并不公平。”

　　比起爸爸口中的背叛，宗政温宇与宗政狂歌的背叛···哦，不，或者说是‘坚持’更来得有理由。因为他们本就是申希的皇子，当她在侵占他们七座城池之后还指望他们相信她确实有些困难。说来也是，就算他们相信她，申希国的上上下下也不会相信她，整个路徽大陆都会嘲笑他们申希被一个女子玩弄于鼓掌之中。当他们的国家遭受到了轻蔑与侮辱的时候，‘战’成了他们唯一也是必须的选择。
　　他们——没有错！

　　安然开始反思。是不是她错了？难道是因为她太强势？或是她没有明确自己的态度？思来想去，她发现也许她是真的错了。她错在太过偏激，太过强势，最终逼得他们不得不在她与国家之间做出选择。
　　她突然想到一句话。一个现代女诗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她说‘我爱你，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是啊，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这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啊。女人，为何非要将自己与国家摆在一起要男人做出选择？难道这样的爱情比较有成就感？比较纯粹？如果一个男人为了你可以放弃坚持、放弃道义、放弃国家，放弃一切的一切甚至做人的底线，那你到底爱他什么那？你爱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为你放弃一切，一个为你生为你死为你量身打造的‘机器’而已。
　　安然想到了灯下看书的温宇，想到了那挥舞长剑的狂歌，他们本来是那样的骄傲。只因为爱她结果将自己逼到了这种境地。她心疼、她惭愧。说是他父亲满意他们，以梦为指导，倒不如说她在自己给自己一个原谅他们的理由。

　　豁然开朗的安然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来挽回他们。去求他们原谅？捂脸，做不到。当了一段时间皇上了，虽不至于一怒伏尸千里，但身份一旦被抬上去，不管你愿不愿意，想要在放下来那绝对是抹不开面的。翻来覆去的终于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绝妙计策。

　　狂歌决定在最后试一次。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安然可以跟他回去看一下兄长，哪怕是虚情假意也好。只要能让皇兄宽心。
　　结果他没想到安然竟见也不愿见他。虽说这两年她也不见他，但是这次不一样啊！他不相信她会如此无情。她说过，她爱他们，虽然不在信任他们，但是她依旧爱着他们。这也是他一直不想放弃不想回去的原因。

　　长剑一横，申希的振威王无人能敌，狂歌一路打进了安然的寝宫。他也不知道他还在追寻什么。也许···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他放弃或是坚持下去的理由。但是，没有人。
　　望着空空的寝宫，失落的心底还存在着一丝侥幸。起码···起码，现在没有答案。

　　回头深深的忘了一眼守了两年的宫殿，狂歌飞身上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