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将》风之岸月之崖

41、第零四十一章：新年家聚

　　丞相府那边出了事，也不知道御剑斳他们是怎么处理，赫澜倾也没有刻意去问，一眨眼，已是新年，赫府在姨娘夏氏的操办下已经挂上了红灯笼，门外也贴上的红对联，看着整个喜气洋洋的，只是新年这日，雪依旧下得很大，不一会就将地上的脚印遮盖得完全看不出来，这一日，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可是却有人在大雪中，穿着一身的狐裘，站在赫府的大门前，冻白的小手一直砰砰砰的拍着赫府的大门。

　　“谁啊？”大门里传来的是新来的管事李福的声音。

　　这人不答，依旧拍着大门。
　　李福快步上前，可是等打开的时候却明显楞了。

　　门外站着的人身形娇小，一眼看去也不过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头上戴着斗笠，一掌巴掌大的小脸，大半都隐藏在狐裘毛绒的围领里面，凤眼细眉，眼色清澈，薄唇有些许的苍白，却一点也不影响这人的清丽，相反却是却让他透着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四少爷？”李福惊愕，一脸诧异：“您不是在屋里的吗？”
　　“嗯？”那人微微抬头，露出的下颚略尖：“你是谁？之前的官家呢？”

　　李福回道：“奴才李福，几个月前才被指了过来，您……”
　　“澜渊！”李福话没说完，身后却突然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澜渊站在门外探身一看，一双眼底顿时闪闪发亮的就扑了过去：“爹亲！爹亲！！！”

　　季暮云一把将人抱住，神色透着几分压抑的激动：“之前不是来信，说今年不回来了吗？怎么又突然来了？这大雪的天要是冻着病了可怎么办？”
　　埋在季暮云的怀里，澜渊仰头看他，细长的凤眼笑成了月牙：“太久没有见过爹亲，我想爹亲了就又跑回来了”
　　季暮云将他抱着，难掩笑意的脸上全是宠溺。
　　李福楞在半天才猛然回神：“哎呀，原来是三少爷啊，老奴眼拙，居然没认出来”
　　季暮云朝他笑笑，又对澜渊道：“李管事是几个月前才刚上任的，没认出你也不奇怪”
　　澜渊笑道：“恐怕换了别人一样也认不出我来”
　　院子里，这父子两人抱成一团，也不管大庭广众的合不合适，大厅里赫澜倾听到下人的回禀，倒是惊了一下，急忙走向前院时，果真看见那个小人儿，一脸笑意的样子依偎在季暮云的怀里。

　　倒真是他自小就被父亲送出去的弟弟，玉横赫澜渊。

　　轻咳一声，赫澜倾微微拧眉：“回来了这么片刻，就只顾着抱着季爹爹撒娇，合着就不用理会其他人了？”
　　赫澜渊眨眨眼，扭头一看，随即满脸笑意的直接朝他飞扑了过去：“大哥！”
　　“唉，你慢点！”赫澜倾被他惊得急忙伸手将他抱住，刚好搂住赫澜倾抱在怀里，两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都快弱冠的人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
　　两手搂着赫澜倾的脖子，赫澜倾一脸笑靥：“我不止想爹亲了，我也好想大哥得！”
　　赫澜倾好笑，顺势在赫澜倾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一路过来冻坏了吧？快先随季爹爹回去换身衣服把身子捂热乎了，晚上再来给父亲请安”
　　“好”赫澜渊应着，松开搂住赫澜倾的手又转身朝季暮云跑了过去。
　　季暮云拉着赫澜渊，朝赫澜倾笑笑，父子两人这才转身离开。

　　晚上的时候，一家子人全都聚集在前厅里面，赫影灵更是追着赫澜天满前厅的闹腾，一屋子原本的喜气洋洋，因为那出现前厅门口的一大一小而瞬间凝住，来的人是季暮云跟已经梳洗更衣过后的赫澜渊。

　　看着他们两人一起进来，赫成义微微侧头，眸光率先扫过季暮云而后定在他的身上。

　　季暮云穿着一身灰色衣衫，腰系锦带，头上插着一支木簪，一样的也是凤眼薄唇，只是比起旁人的锐利凛冽，季暮云整个散发出来的都是温和，温文儒雅四个字，当真是在他的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赫澜渊换了一身行头，看起来是有那么几分贵家少爷的派头，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上呆久的缘故，赫澜渊的周身不见得红尘俗气，反倒只是一声出尘灵气，尤其是那一双细长的眼，清澈的宛若镜面，只是当看见那跟夏氏坐在一起的赫成义时，赫澜渊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似乎深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会惹得赫成义不悦似的。

　　季暮云微垂着眼，对赫成义的视线视若未觉，只拉着赫澜渊上前，给赫成义作了揖：“将军”
　　赫澜渊也跟着乖乖行礼：“父亲”
　　赫成义微微拧眉，一双眼盯着季暮云看了片刻，才又朝他身边的赫澜渊看去。
　　夏氏眼色闪动，急忙起身朝季暮云行个全礼：“季主子”
　　季暮云微微拧眉，一个错身避了过去，夏氏微微一愣，又朝赫澜渊行了半礼。

　　这二礼，并不非是夏氏出自真心，而是她明白，在赫成义的心里，规矩不可轻易作废，季暮云既然是当初赫老爷子选定的人，那就注定了连赫成义都不可以轻易休弃，更不可能轻易扶正自己，更别说赫成义这性子，要让他像别人那样宠妾灭妻那更不可能，能让夏氏全权掌管府中中馈就已经算不错了，要是再让他知道，在被赫成义敲打过后，自己还给季暮云小鞋穿，夏氏一点也不会怀疑，到时候赫成义盛怒之下，会不会把自己的管家权给收回去，所以必要时，尤其是在赫成义面前，该做的礼数还是要做到。

　　赫成义也是看了夏氏一眼，似乎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这才伸手指向一边的椅子。季暮云明白他这是让自己坐下，当下也没什么反应，只转身上前坐下，反正从他跟赫成义成亲以来，那个陪坐在赫成义身边的人一直都不是自己，如果说以前季暮云还会有不甘的话，那现在的他对这些都可以说已经彻底的放下，身外物，再重要，也依旧比不上自己的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过赫澜渊，还是他的样子与陆青霖长得实在太像，赫成义难得揉了几分眼色，正无意识的抬手想要摸摸赫澜渊的头，赫影灵却突然扑了过来，直接扎进赫成义的怀里，赫成义的手也顺势将他搂住。

　　“父亲，三哥哥跟我越来越像了，父亲您能认的出我们谁是谁吗？”仰着头，赫影灵好奇的问。
　　他这问题是天真无邪，可是却让季暮云心里拧了一把，就连赫澜渊一时间也是有些心里涩涩的。
　　对于这个问题，赫成义并不回答，只掐了掐赫影灵的耳朵：“你这皮猴，要是有你三哥哥的一半安静就不错了！”
　　“父亲！”赫影灵哼哼：“不要随便揪我的耳朵，会越拉越大到时候就没人喜欢我了”
　　闻言，赫成义脸上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拍拍赫影灵的头。
　　他们两人倒是父慈子孝了，可是赫澜渊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他进来到现在，父亲……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暗中深深吸了口气，赫澜渊自我催眠着没关系，我还有爹亲，于是也不等赫成义说话，赫澜渊直接朝季暮云走了过去。

　　夏氏在旁看着，眼睛亮了一下，却故意朝赫影灵凶道：“影灵，规矩，规矩，都说了在你父亲的面前要有规矩，这么大的人这么还这么不懂事？”
　　被母亲训斥，赫影灵当下就委屈地朝赫成义怀里缩去。季暮云听着，不禁微微抿起了唇，赫成义顺手搂抱着赫影灵，正要说话，赫澜倾却忽而大步走来，一脸的笑意盈盈：“大过年的母亲这般严肃作何？自家人何来的这么多拘束？况且季爹爹与父亲都不在意了，母亲不如也松懈一会，歇歇懒吧，有何不好”
　　赫澜倾这话，说的夏氏脸色微变。
　　季暮云抬头看向赫澜倾，眼底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赫澜渊也是干脆朝他走进，却没再朝他身上扑去：“大哥”
　　赫澜倾摸摸赫澜渊的头：“来了一会，可给父亲请过安了？”
　　这话，问得赫澜渊下意识的抿了下唇。
　　赫澜倾似乎没看出他的异样，只带着他重新走到赫成义面前，笑话他：“在山上傻了？连请安也不会了？”
　　赫澜渊有些怔愣楞地盯着赫成义看，夏氏在旁却是牙龈都快要咬碎了，季暮云面色虽然淡淡的，可是那手却在暗处死死抓着椅子上的扶手，赫影灵似乎不懂事一样依旧赖在赫成义怀里，赫澜倾看他一副不打算走开的样子，心里叹息，却是伸手拉他一把：“影灵，过来”
　　赫影灵不悦，撇撇嘴，也只是能走到赫澜倾身边，至此赫澜渊才朝着赫成义屈膝跪下：“孩儿拜见父亲”他叩头，额头碰地，又抬头看向赫成义。

　　赫成义似叹息一声，伸手拉他一把：“起来吧”
　　一句话，就让赫澜渊的脸上露了笑意。
　　季暮云在一旁看着，眼底也才终是有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

　　新年的这一天，在饭前，有一个祭祖的规矩，赫成义领着众人先是祭拜祖先，而后才让人放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赫府门前，一声声似响彻天际了般，赫澜天有些坐不住，鞭炮还没放完就拉着两个弟弟去院子里疯，赫成义远远看着，眼底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笑意，夏氏站在赫成义身后，偷偷撇向身边的季暮云却是暗自抿死了唇，似有满心不悦，却也只能极力忍耐着。

　　赫府用饭都讲一个食不言，只是今日难得新年，赫成义也就不诚心拘着他们，反倒是让赫澜天胆子愈发的大，一会扭头跟赫澜渊咬咬耳朵一会又跟赫影灵嘀嘀咕咕，赫澜倾看着他那忙碌的样子，好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赫澜天突然问了一句：“季爹爹，之前听说李福给您的园子里送了好多花！不知道现在开花了没，我能去看看吗？”

　　这话突然，却赫成义眸色闪了一下。

　　季暮云倒是对他笑笑：“现在时节正冷，再是有花也开不出来，不枯萎就已经很好了”
　　赫澜天顿时一脸惋惜：“我想着看满院子开花是什么样的呢”
　　“爹亲的院子里也有开了花啊”赫澜渊笑道：“早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的，院子里，红红的，映衬着白色的雪，可好看了”
　　赫澜倾似乎也有些意外：“季爹爹什么时候开始养花了？”
　　季暮云一愣：“之前不是你让李福给我送过来吗？”想到那些花，季暮云脸上的笑意更浓：“那些花都是难得的珍品，栽种开了，等春天的时候一定能开的满院子都是，刚送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现在也算是得心应手了”说着看向身边的赫澜渊：“澜渊刚回来的时候，看着院子里的那些花，也很是喜欢呢”
　　赫澜倾默默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让人送过花了，可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然而不经意的转眼时，看见父亲赫成义的神色似乎不太自然。赫澜倾心里哦了一声，明了、当下赫澜倾一笑，又道：“既然季爹爹喜欢，那下次我让人再送些过来，季爹爹有没有想要？”
　　季暮云摇头：“光是照顾这些就已经让我分身乏术了，还是不要其他的了”
　　季暮云是不想要了，可是赫澜渊却帮他说：“之前的时候爹亲还说想要梅花的呢，既然大哥开口了，爹亲就干脆一点，让大哥帮忙弄点梅花回来呗”
　　季暮云笑着，戳戳赫澜渊：“你大哥事忙，能惦记着我就不错了，怎还能给他添麻烦呢”
　　赫澜天忙笑道：“不麻烦不麻烦，要嫌麻烦那就不是我哥了”
　　赫澜倾摇头失笑。
　　赫成义也没说话，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赫影灵只顾着吃饭，时不时抬眼看他们一下，只有夏氏，看着自己儿子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眼色有些许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