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平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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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门是关着的，天都暗了，她匆匆地打开门，见他在沙发上坐着，膝盖上摊着一个本子，他正在上面涂涂画画。
“下次不要关门，我睡觉很没安全感，要知道屋子里有人才安心。”
“好。”他点点头，把本子合起来放进书包里，“等一下我带你出去吃好东西。”
他带她去了一家冷锅鱼，店里面人很多，生意相当好。两人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开心地分享着一锅鱼。
孟谨在这时突然打来电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
“你在哪呢？这一天都没你的消息。”孟谨语气如常，她松了一口气。
“我在一个朋友这里。”
“什么时候回来？”
“我下周搬家，在你那里住的时间也够长了，再住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电话另一端有长长的停顿，可他也只是说：“你那么客气干嘛，一直住着也没关系啊。”
“我房子都找好了，一直不好意思和你说，有个自己的住处我才安心啊，下周六我搬完家就把钥匙还你。”
又是一段长长的不语，“好吧，我这几天也不方便，你自己在外面小心。”
“嗯，拜拜。”
“拜拜。”
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就这么结束了，不知是因为孟谨没把她的话当真还是怎样，他的态度令她十分纳闷，又有点毛骨悚然，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操心的事了，她搁下手机，接着大快朵颐。
阮星辰一直都没在吃，她抬起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埋头继续吃，一边吃一边偷笑。
“真好吃呀，今天吃太多东西了，肯定要胖好几斤。”她掐着腰上的肉，不无忧愁地说。
“有什么可担心的？就你那小骨架，胖个十斤也不算胖吧。”
“你不知道，我小时候一直是胖子，上了大学才瘦下来，长一点肉都会让我心有戚戚的。”
“和她一样吗？”他悄悄地指了指远处一个小姑娘，胖得横眉立目的，正揍着一个小瘦子，相当有喜感。
她笑得前仰后合，赶紧到锅里夹菜，一顿饭欢欢喜喜地结束了。
他们散步回家，从热气腾腾的火锅店走出来，一下子觉得寒风扑面。上次他拉着她的手，是因为他们萍水相逢，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相遇。那一晚之于他们十分特别，所有的行为都不需要顾虑太多。现在，身处相对安适的环境，每件事要怎么做，似乎都要先思考一番，他们的手插在各自的口袋里，没有一点逾越。
程净的鼻尖被吹得红红的，这是她在T市的第一个冬天，不知道11月中旬就已经很冷了。两个人挨得紧紧的，慢慢走回了家。
新城不大，阮星辰骑车载她玩了一天。它正在建设中，贫民窟、普通住宅区和尚未完成的摩天大楼零乱地交错在城里。她也才知道，将城市划成新旧南北两城的河叫做辰河，所以新城就是辰南区。
“所以你的名字也跟这条河有关吗？”
“是的，我出生在这里，又是在晚上，就有了这个名字。”
周日的天气越发寒冷，他戴上了绒线帽，把围巾借给她。他们在新城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天，像两个流浪的人。阮星辰是个很好的模特，自带漂泊者气质，随便一个表情就是一幅好作品。他是少年和成人的复杂综合体，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衬得他更有故事，她给他拍了很多张照片，每一张都抓拍得恰到好处。
傍晚时太阳总算肯露出一点头脸，他们也踏上回家的路。她追逐着阳光的痕迹，向前走去，后面的人叫她：“程净。”
“嗯？”她回过头，给他留下一张茫然的面孔。
他看看照片，很好看，可是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总像带着点凄然，“你站过来，好好笑一个。”
她听从他的指示左扭右扭地摆好姿势，靠在桥边，笑得眯起眼睛。
“你也过来啊。”她朝他招招手，请一个路过的人帮他们拍照。
他站到她身边，她又朝他挨了挨，拍出来的照片上，她笑得很灿烂，而他仍是一副痞子样，嘴角抿着，有点藏不住的笑意。
“你明天有课吗？”回到家，她做了手抓排骨饭，阮星辰吃得狼吞虎咽的。
“嗯，有。”他埋头吃饭，含糊地答了一句。“我每天的课都是满的，然后还得去图书馆，要六七点才能回来。”
大四了还这么忙，也够努力的，这人比看起来要学霸啊，她原本以为他是个小混混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在外面已经睡熟了，她仍有点兴奋，掀开窗帘，月亮在天上淡淡的，而她在一群星辰里寻找着他。
接下来的一周，他上他的学，她上她的课。程净很会做早餐，烤了面包片，里边夹上生菜、火腿、芝士片、玉米粒和鸡蛋，做好了就是一个营养丰富的三明治，比超市里卖的好吃得多。有时他起得早，她还能让他吃碗麦片，吃个水果。她习惯早起，他出门之后，她再睡个回笼觉。
她一天一两节课，下了课就可以回家。她挑了一天，给孟谨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否晚上在家，她把钥匙给他送过去。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进到孟谨的家里，坐了电梯上去，孟谨给她开了门。
两相见面，她觉得有点陌生，孟谨还是那个孟谨，一副吸引人的模样，翩翩的风度里带着疏离，可几天不见，她却实在想不起他原本是个什么模样。
她把钥匙递过去，“我就不进去了，那边还没收拾完呢。”
“你搬到哪儿去了？要搬走也不说一声。”
“我给忙忘了。”她说了新家的位置，孟谨了然一笑：“我们离得还是很近啊，用不用我过去帮你弄弄？”
“不用不用，”她摆摆手，“我还没搬进去，就是要去放行李，这几天住在一个朋友家。”
孟谨并没有问她是什么朋友，他跟以前一模一样，等着她先来发作，或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所以她的心一直都是忐忑而被动的，孟谨不在意的样子令她心寒，原本冷待他的一丝歉意也就此消散。
她的东西不多，本打算换季的时候从家里一次一次拿，这下正好省事，两个箱子都没装满。她迅速收拾好，“那我就先走啦。”她只觉气氛尴尬，十分想落荒而逃。孟谨的态度令她捉摸不透，几乎要把那一晚宴会上的事当作幻觉。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一切如常，似乎天大的事在他这里都能轻飘飘地带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好，我就不送你了。”他目送她下楼，关上门，心想，说什么搬家，还不是和自己离得这么近。住的什么“朋友家”，明明是想让他在意的样子。程净的气色很好，好像一切都挺正常，看来这一周她过得不错。这一周他旁敲侧击的，也没从谁那得知程净呆在了谁家。再过几天，一串门，他们的关系又会恢复得像往常一样了。彼此这么多年了，一点点磨合过来，每一次两人都会适应得更好。这个姑娘，一天到晚总有新的心思，他有时也难以明白，却从不担心，自己总会把她套得牢牢的。
尽管只待一个礼拜，阮星辰家里她的东西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她的痕迹。他的书桌被她放了一堆化妆品，浴室里瓶瓶罐罐的五颜六色。他们俩的内衣一起晾在阳台上，他去晾衣服的时候，尴尬得不行。她的内裤小小的，还有蕾丝花边，还有她的内衣，仿佛不断地提醒着他程净是个女人的事实。
她快搬走了，尽管以后还是可以见面，可是从此再不会有这样的一周了。他们生活在一起，相互依偎又互不打扰，他很久没拥有过这样的温情，仿佛缓慢行进的流水，却带着灼人的热烈。
她呢？她的心情也低落下来，她一直都想要独立的空间，可是又喜欢他的陪伴，他与孟谨不同，这点毋庸置疑。和孟谨名不正言不顺，她等待、隐忍而最终绝望，阮星辰呢？他不会给人压力，救她于危难之间而不趁人之危，可还有更多。她说不出来。她仍带着一场梦的想法，即使和他相处一周，也难以想象今后要和他像朋友一样来往。三不五时地出来吃个饭，看个电影，这些普普通通的事情，似乎是不会发生在他们之间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平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