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龙贝迪

5、画家

　　一

　　面前的一大串数字，让静芝十分头疼。看来创业真的很不容易啊，特别是用自己的爱好来创业就更难了。不止一个人跟她说过，爱好归爱好，想在社会上立足，还是得投身热门行业才行。想当初报读大学的时候，父母就反对她所选的专业。
　　“画画有什么出路？学画画的人那么多，能成功的又有几个？你的画又有什么特点可以吸引人的？你有没有考虑过？”父母的话也很有道理。如果当初听了他们的话，现在的自己会怎么样？还会为钱而烦恼吗？
　　对于静芝这种“艺术家”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画画才是她生命的全部。但她踏入社会已经那么久了，没有稳定的工作就意味着没有稳定的收入。她当初没听父母的劝告，一意孤行地选择了画画，那她就不能被自己的父母看扁，必须靠自己的画画闯下一片天。
　　经过几番波折后，她开了一间培训画室，但报名的人数寥寥无几；几个月下来就已经要面对财政危机了。怎么办？静芝不想放弃画画，那是她从小的梦想，但现在的社会，没有钱又寸步难行。她可不像梵高，她没他那么伟大，可以为了画画不顾一切。
　　“叮咚”门铃响了，那么晚来找静芝的也只有他了。静芝打开了门，果然是原智提着宵夜站在那里。“我就知道你没那么早睡的，特意带了宵夜给你，是你最喜欢的炒米粉和艇仔粥。”原智进门后，随手把宵夜放在桌上，他留意到了桌面上的那些数字。
　　“你的画室怎么样了？”原智有意无意地问着。
　　“你自己看看吧，现在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静芝指了指那些账单。
　　“你为什么就不肯接受我的资助呢？就当作是借，等画室上了轨道再慢慢还也不迟。”
　　“我花你的钱还少吗？画画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再难也只能靠自己走。”
　　“我们之间还要分得那么清楚吗？”
　　静芝听到这句话后，没有回答，低下头默默地吃着宵夜。
　　开办一间画室不仅仅是靠自己的绘画技术就行的，这更像是在经商，要怎样节省成本？要怎样宣传？要怎样吸引更多的“顾客”（也就是学生）？一个个难题都在困扰着静芝。
　　她非常明白自己不是经商的料子。
　　要不要拜托骆文馨帮帮忙？这个想法忽然间又冒了出来。静芝之前也有这样想过，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
　　“你不是有一个朋友在做幼儿园老师吗？要不要拜托她帮一下忙？”就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原智也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
　　“要她帮什么忙？给小朋友洗脑吗？画画这种东西要自己本身喜欢才行。”
　　静芝永远都忘不了她踏进社会后的第一份工作，说是培训中心的美术老师，实际上就是天天跟着那群“老前辈”的后面去各式各样的幼儿园，小学进行宣传。给那些还不太懂事的小孩进行洗脑工作，不断地在他们耳边说：“学美术很好，记得要报美术班······”
　　原智挠了挠头发：“其实也不是要你去给小朋友洗脑，只是告诉那些学生和家长，有这样的美术兴趣班，他们来不来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稍微宣传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原智的话很有道理，每个兴趣班都会去学校附近“拉客”，家长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间美术补习班，又如何报名？
　　第二天一大早，静芝就拿着一大叠之前印刷好的宣传单张来到幼儿园。骆文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幼儿园老师，如果私自帮园外的兴趣班作宣传，恐怕会被园长误会她“捞外快”。静芝不想自己的好朋友难做，她必须先到园长办公室打个招呼。
　　这种方式静芝也是熟门熟路了，之前的培训中心都是跟幼儿园园长说好，招一个学生就有多少提成，有时候，培训中心的负责人，还会送一些小礼物给园长。
　　尽管静芝很讨厌这种模式，但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合规矩的“规矩”。在社会上，不按照规矩办事便寸步难行。
　　跟园长打好招呼后，静芝来到了骆文馨所教的班级。
　　“骆老师~”
　　骆文馨回头一看，原来是静芝笑嘻嘻地站在大班教室门口。
　　“怎么那么有空过来看我啊？”骆文馨笑着迎了上去。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东西能拜托你帮帮忙吗？好姐妹。”静芝笑着把那些宣传单张交给骆文馨。
　　“你终于想通要宣传啦？”
　　“唉~没办法，形式所逼，再不宣传，我的画室就开不下去了。不过，你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逼迫小朋友报名。”
　　“我知道，要尊重小孩子的天性，让他们自己选择。”
　　“不愧是我的好姐妹，真理解我。那就拜托你啦，我还要到其它课室沟通一下，中午放学的时候，还要去小学门口摆摊。有空再约，再见。”
　　“拜拜。”文馨挥了挥手。

　　四月份的中午还不算太热，已经有很多家长在学校门口等待着，还有一些托管中心的老师也在等着。学校的大门一开，陆陆续续有学生走了出来，家长们连忙走过去迎接自己家的宝贝孩子。
　　静芝明白家长们的想法，现在的社会太复杂，让孩子自己一个人上学、放学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她回想起自己读小学的时候，都是和自己的同学结伴而走的，那时候的时光真令人怀念啊······
　　现在可不是缅怀过去的时候，静芝调整了一下呼吸，拿起手中的单张，开始派给家长，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看，但也不能考虑那么多了，为了自己的画画事业，只能这样了。
　　忙碌了整整一天，夜晚回到家后，静芝马上甩掉高跟鞋，轻轻揉着自己的脚。一整天都几乎没怎样挨着凳子，太累了。
　　手机响了，是原智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今天的成绩好吗？”
　　“才第一天派传单，没那么快有结果的。”
　　“慢慢来，不用着急，以你的画画水平肯定会成功的。”
　　“谢谢。”
　　有这样的男朋友让静芝觉得十分幸福，他从来不会笑话她的梦想不切实际，在自己有困难的时候，他也总是默默地支持她。
　　等这间画室步入正轨后，就结婚！静芝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