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孤身骑车人 ...
-
那个红头发红胡子，酒糟鼻子，目露凶光的大汉闯过来站在面前的时候，侦探像听见什么人呼唤了他一声一样，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好像没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又回过头去了。
“你是谁？刨根问底到底想干什么？”那个人用威胁的口气低吼道。福尔摩斯因为扑面而来的酒气微微皱了皱眉头。
“伍德利先生。”他自言自语一样温和地说。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酒馆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各自的谈话，惊讶而好奇地把目光投向那个穿戴文雅，却胆大妄为敢于招惹伍德利的陌生人。碰杯的人们放下了啤酒杯，打牌的忘了记点数，侍者呆呆地把托盘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桌子上，盯着柜台前的两个人看，而那张桌子上的客人们也没发现他的错误。女人们悄悄退到人群后面，预感到危险在逼近，条件反射地捂着嘴。全酒馆的人都既担忧又期待——这么说还不太精确，应该是全酒馆的人，除了一个一身暗色的年轻女人。她从一进门开始就默不作声地走到角落里站着，没有找座位也没有点任何东西。她穿着灰色大衣，戴黑色帽饰，那副薄手套也是浅灰色的，而且还出奇地在右手上隔着手套戴了一枚朴素的戒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发生争执的人上的时候，她仿佛什么也没注意到。她的装束对于这个乡间酒馆来说也不是很适合，但现在没有人注意她了。
“很好，我有办法让你开口讲话！”
伍德利怒吼着突然一拳打在福尔摩斯的额头上。侦探没来得及防备，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到了墙上，吓得站在那里看热闹的几个人马上跳到了一边。这个时候那个年轻女人不由自主地站直，把目光投向了扶着墙稳住重心，额头上还淌着血的福尔摩斯。
这时候福尔摩斯已经站稳，把挡住眼睛的猎帽推了上去，表情有点伤感。但是某个人知道，他露出这种怜悯的神态，其实是有人要倒霉了。
“在场的各位可以作证，我可是出于正当防卫。”
福尔摩斯朗声说，把帽子摘下来，脱掉灰色的外套顺手挂在门口的衣帽钩上。在场的观众们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场奇异的斗殴。一方浑身火气，粗暴无礼；一方平静如水，做派优雅。但是这个反应让伍德利大为光火，他扑上来想凭蛮力再给对手来一下，福尔摩斯却敏捷地一俯身躲了过去，在对手重心不稳的时候一拳把他打了个人仰马翻。
“你这个无赖！”伍德利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口齿不清地吼道。
“不，是绅士。”福尔摩斯漫不经心地说，却没有放松防守的架势，“但是这场对决有点缺乏技术含量。”
伍德利又扑了上去，但是同样落空了。这次福尔摩斯完全懒得动手。
“重申一遍，先生，缺乏技术含量。”福尔摩斯活动一下手腕，“只有无赖才用手背打人，绅士都用左直拳——不过我现在很好奇，淑女打人该用怎么方式？”
黑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人群最前面，倚在一张桌子的桌沿上。福尔摩斯背对着她，向好容易爬起来，还没摸清东南西北的伍德利笑了一下。
“这太没有意思了，伍德利先生。你似乎不太喜欢和绅士交手，我们换一个同样绅士的女士来怎么样？”
话音刚落，侦探回过身来，向那位望着他的背影的年轻女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时候看看你学习的成果了吧？”
“我以为你会找个更有技巧的作为考核，”黑衣女人带着相似的玩味笑容，“不过也要看这位先生会不会对女人动手。散开些，先生们，留点空间给女士散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过于戏剧化了。福尔摩斯后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把手提袋扔给了他，然后走到了伍德利面前。她的步伐显然不符合淑女的标准，而且硬朗得有点男性化。刚刚回过神来的红脸大汉不能不把女人的挑衅看作一种侮辱，把两只袖子都捋了上去。
“噢，如果你真要对女人动手，可要悠着点，因为我的这个小姑娘……”
福尔摩斯话没说完就卡住了。南丁格尔低垂双目，一副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的样子，然后在伍德利面前徘徊了几步。伍德利高举起一只拳头对着她打过来，酒馆里一片义愤的喊声：
“这个无赖！”
“他真对女人动手！”
所有的惊呼马上都哽住了。站在原地好像反应不过来的南丁格尔突然一躬身从那只粗壮的胳膊下面钻了出去，和福尔摩斯的动作一模一样。伍德利悲哀地以同样的方式跌了出去，在他站稳之前，南丁格尔一个上勾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他向后倒去砸在一张桌子上，打翻了之前放上面的托盘，杯子都跳了起来。南丁格尔赶上两步及时接住了一只，一边盯着伍德利一边抿了两口啤酒。
“我的这个小姑娘，连我平常也不太敢惹她。”福尔摩斯低声把刚才的话说完。
南丁格尔的力气比起福尔摩斯差了一些，伍德利很快就缓了过来，脸色像着了火一样。
“你这就是找死了！”
他再次跑过来一通乱打的时候，南丁格尔没有还手，把杯子放下，漫不经心地前后左右躲闪，连续后退，十分清闲的样子。直到凶猛的对手累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她才像一只猫科动物一样跳起来精准地在他鼻子上敲了一下。戒指划破了对方的皮肤。伍德利最后一次歪歪斜斜地倒过来的时候，她只是向旁边挪了一步，他就不可救药地跌倒在一张铺满纸牌的桌子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南丁格尔纵身坐上桌子，随手从弄乱的一堆纸牌里摸了一张看了一眼，然后反手把正面向周围一圈本来在打牌的人出示了一遍：
“谁能告诉我黑桃A算几点？我赢了吗？”
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都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孩一样坐在桌沿上，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王牌的女人。好一会儿人们才又想起来去看福尔摩斯。他已经从衣帽钩上摘下猎帽，披上外套，向南丁格尔招了招手：
“玩够了吗，朋友？超额完成任务，我们该走了。”
南丁格尔把纸牌往旁边一抛，轻盈地跳下来，走到门口福尔摩斯的面前。他们刚刚出门，就听见身后酒馆里一片热烈的掌声。福尔摩斯和南丁格尔对视了一眼。他转身面向屋里，对鼓掌的观众们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这时候站在门口的一个不太正经的饮客一边鼓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问：
“嗨，她一定是只小野猫吧？”
福尔摩斯挑起了眉毛。
“不，先生。而且我建议你说话当心点。”
离开酒馆很远，他才想起来伸手把手提袋递给她。她没有接过来，直接从里面拿出棉花和一小瓶酒精，不由分说就擦了擦他额头上的伤口。福尔摩斯不习惯地向两边躲闪了几次，最后还是放弃挣扎让她把血擦拭干净。
“我们得讨论一下这个问题。”福尔摩斯说，“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哦！说起来是谁先开打的？又是谁换我上场的？”
“是谁早就把酒精都带好了的？”
“我什么也没说。”她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孤身骑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