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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因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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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只为你从桥上走过。
佛祖问,你想再看到那个男子吗?
是的,哪怕见一眼也行。
若要你放弃现在你所拥有的一切为代价呢?
我愿意。少女为爱执着。
你必须修炼五百年,才能见他一面,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斩钉截铁。
佛祖的声音再次出现,满意吗?
不,为什么我是桥的护栏?如果我被铺在桥中,就能碰到他,触摸到他了。
想触摸到他,你还要修炼五百年。
我愿意。
很苦啊,你不后悔。
不后悔。
佛祖又出现了,你如果还想做他的妻子,还要修炼。
女子平静,我很想,但不必了。
奥
这样很好,爱他,并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奥。佛祖微微点头。
世间痴情深爱,有几人能做到这样潇洒。
回家。公交站台空空如也,只有我一个人,手机百度搜索出我愿化身石桥这一结果,解释了这句话以一个故事。
或许吧,有人让你等待了千年,等来的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回首,一句珍重。但就是这么无奈。
戏谑的轻笑化为一声轻叹。
不经意,已有一个人站在我身旁,他也在等车。
偷偷的用眼角余光观察他,休闲修身紫色针织衫,深蓝色牛仔裤,一双黑色帆布鞋。这身休闲着装里散发着我无法形容却让我迷醉的味道。什么味道,我说不出来,很奇妙。
车来了,他从我身边走过,轻轻朝我看了一眼,随即,上车,绝尘而去。他的漠然,我的热切。
他的眉宇间透着淡淡忧伤,眼睛中深藏着不为人知的哀愁,嘴角却散发着阵阵冷冽。
左眼左下角一点褐痣。
那瞬间对视,我已捕捉到我想要的,如一片羽毛轻落在心里。
死寂的心湖被什么引起了微微涟漪。
是他?是他。是他?是他!
这是我二十岁的秋月。
一杯红酒,一块牛排。我盘腿坐在飘窗上,背椅靠着柔软的鹅绒靠垫,享受这一天中最美的时光。窗下,车水马龙,灯火辉煌。女人们画着精致妆容,穿着上等布料高级大师裁制的晚礼服,走进一座座殿堂般奢华的建筑中,摇曳曼妙身姿在昏暗的沸腾的舞池中等待捕获。男人们喷着高级香水,穿着价值不菲的高级西服徘徊在夜色边缘,在灯光背面等待尤物的自投罗网。
我抿了一口红酒,电脑里正放着王菲的歌曲,空灵的声音。空,即缥缈,灵,如流星。落入凡间的声音,清净的像光滑的绸缎在我心头流过。
灯光一盏盏熄灭,夜一点点爬上心头。
孤寂的夜晚需要一丝温暖来慰藉,有的只是残存的保留的珍藏。
蝉无精打采的停留在枝桠上,一声声嘶鸣着。
念若在母亲的裁缝店里等她下班。这时一个穿着新颖的女人走进店里,朝念若笑了一下。
妈,有人来了。她向母亲平静地说。
你好。母亲缓缓抬头。
你好,我想做一件衣服。
好,你自己看看这店里的布料,靠墙那排都是女士衣料,选中哪一款,我给你量尺寸。
好。
母亲又低头做手上的活了,每次都是这样,母亲对待人总是不温不火似乎这店里生意与她无关。
妈!突然一个男孩从门外闯进来,大叫一声,把我和那女人吓了一跳,母亲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又继续专注剪裁。手中的剪刀在布料中如行云流水。
不好意思,这是我儿子,吓着你们了,他就是这样,冒冒失失。
没事。母亲浅浅笑道。
那个男孩为刚才的莽撞不好意思朝念若笑了笑,她对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既惊又喜,不知如何。
男孩困惑地盯着她那僵硬怪异的脸。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没关系。
嘿嘿。男孩摸着头傻笑。
一丝温暖撞击她的心脏。
那个女人在一排不同花色图案的布匹中细细挑选。手指摸着,感受着质地。那个男孩在店里四处观看,像是到了新奇的世界。
妈,这是我头一回看到亲手做衣服,以前在别的地方只有商场里卖现成的衣服。
你呀,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
说话间,女人已经挑了一件黑白条纹的灯芯绒布料。就这件吧。
好。母亲放下手中的剪刀和粉笔,抬手将挂在墙上的皮尺取下,径直走到女人面前。皮尺在女人肩膀,腰部,手臂丈量好后,母亲便在本子上记下尺寸。
你女儿挺文静的,几岁啦?女人和母亲攀谈。
九岁。母亲冷冷答道。
我儿子今年十二岁了,我们是从安徽来的,他爸开船的,来这里好几回了,和其他去过的城镇比起来,还是喜欢这乡间小村的安静,使我们这些为生活四处奔波的人有种踏实感觉,城市太浮躁了,心定不下来。
是的,心定不下来,但是看惯了城市的绚丽多姿的人又怎会留在这只有黑白单一的乡野小村里。母亲轻轻说,好像不是回应女人而是说给自己听。
也不一定,那还是要看人的。有的人不会放弃大城市,但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的,打算定居在这里,我儿子就在这上学。
母亲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女人的儿子,向着门外笑了笑。
衣服五天之后来拿。
好。
女人付了定金,牵着她儿子向村子码头走去。
日落西山,念若拎着篮子向河边走,篮子里装着刚刚晚饭过后的碗碟。下了坡,到了河边,她站在一块长满青苔圆润的大石头上,将篮子里的碗碟取出来,先将小篮子在河水里冲洗了一下,河水清澈,好多小鱼在脚边游畅,一群群从长满青草的地方游过来,簇拥着,争吃碗里残留的米粒。
水面倒映出太阳西下这幅残留的美景,阳光将周围的云朵晕染成金红色,一大片一大片铺张开来。鱼儿在云朵中戏耍,在云朵中跳跃,一波波涟漪划开了树的剪影,漂浮在水中的阳光柔软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锐利,不会刺得人生疼。
扑通,一颗石子砸碎了河面的美好。念若怔了一下。
“ 喂”,随着声音找到源头,只见不远处的船上一个男孩,在朝念若挥手。
是他!
男孩正从船上与岸连接的木板上走来。
你刚才想什么呢?我叫你都没有听见。
没有,我在看鱼。
看鱼?他走到她身旁,蹲下,看着水面说,“哪有鱼啊?我怎么一条都没有看到?”
鱼早被你大嗓门吓跑了。
哈哈,鱼这么胆小。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沐槿然。
她将洗好的碗碟放进篮子里,站起身,看着沐槿然的眼睛,一双清澈的眼睛,左眼左下角有一点褐色的痣。
我叫苏念若。
苏念若,我以后可以找你玩吗?
可以,只要你愿意。
太阳沉沉的落入了河底,找不到一丝踪迹,只有周围淡红色的云朵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苏念若!
第二天一大早,沐槿然就来到了念若家门口,向正在二楼晾衣服的念若大喊。
她俯身看着包裹在阳光里的他,欢乐的影子熠熠生辉。
苏念若,你发什么呆啊,快下来。沐槿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她玩耍,更甚主动来找她。
看到她走下来,槿然拿了一颗红色的小果子给念若。“看,这是我在田间摘的,那边还有好多呢,我们一起去采吧。”槿然指指远处大片稻田说道。
这个果子我们这里称为蛇果,不能吃的,不要去摘。她喜欢那双眼睛。
那你们村子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槿然摸了摸额头上刚刚从船上一路跑来而渗出的汗珠。
念若沉默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
去楼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看着她严肃神秘的表情,一声不响的跟着上了楼。
到了二楼,念若打开一扇房间门,里面放满了杂物,她向里走去,在最里面靠窗户的角落,又有一房门。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挂在同样长满锈迹的锁上。她轻轻将锁一碰,开了。原来这把锁已被岁月腐蚀的只剩下一具躯壳了。推开门,一样的腐朽,浑浊的空气打在脸上,让槿然皱了一下眉头。
门一开,一道楼梯直通屋子顶楼,楼梯上布满了灰尘,鸟的羽毛和鸟的粪便。硕大的蜘蛛网从屋顶横梁垂挂下来。一束阳光从窗户坠落下来,重重的摔在楼梯上,灰尘羽毛惊恐地四处乱窜。
念若顺着楼梯向顶楼一步步往上,槿然犹豫了一下也上了顶楼。楼顶两侧倾斜处人要弯腰通过。
木质的屋顶,表面朱红色的漆早已脱落,露出黑色的腐烂的木心。房间零散着堆放了一些杂物,上面用厚厚的布遮盖着,岁月的尘埃在上面积淀,如一位垂垂老矣的朽者静静地等待被时间埋葬。整个阁楼都弥漫了一股死亡气息。
阳光在窗口徘徊,黑暗严守自己的边界,不许逾越半分。
她蹲在角落,摆弄一台报废的电视机,“嗒嗒嗒”旋转调频按钮发出古老声音,声音在偌大的房间中游荡,撞在凹凸不平的墙面又被狠狠的抛出去,抛进了屋顶木头缝隙中没有了踪迹。
她从这间房窜进另一个房间,又从那个房间的窗户钻进这间房里来,灰尘搅动里掺入了一点人的气息。
槿然看着念若异常的开心,沉默不语。
槿然,我们去外面吧。看着槿然不安的眼睛,念若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向窗户外面钻。槿然从灰暗的房间钻到外面,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触摸到阳光,微风吹抚他的眉头。
阳光暴露一切丑陋,又安抚一切卑微,黑暗却吞噬一切的一切。
念若,你很喜欢这个地方吗?
喜欢,感觉很亲切。这里能将我隐藏的很安全,外面我是一个无处躲藏的被人嘲笑辱骂的小丑。
不,念若,我不要你躲在黑暗里,我希望你快乐!
念若看着没有尽头的大地与天空。
或许我生来就是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