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月行歌》罗笙

3、雅月无边（3）

　　成亲那日，我第一次见到早已名声赫赫的京城第一公子柴知暮，应该说是第一次看清楚他的容颜，这世上竟还有比张世焱长得还好看的男人。他一袭红色喜服，爽朗清举，风姿卓越，一双墨瞳更是摄人心魄。说来也怪，我分明是第一次见到他，可对他竟然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新婚之夜，多少女孩打小就偷偷幻想的场景，应该是充满甜蜜和幸福的，我想如果今天与我结百年之后的人是张世焱，那么此时此刻坐在床沿等待与自己的丈夫喝下合欢酒的我该有多幸福，而今晚与之喝下这杯酒的注定是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
　　也巧，那柴公子也并不喜欢我，新婚之夜，他竟一夜未归，没有留下任何交代，府里的人都不知他的去向，留我一人独守空闺，阿罗替我鸣不平：“姑爷也太不像话了，小姐可是相府千金，这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他竟做出这等糊涂荒唐事，这不成心让相府，让小姐成笑话吗？我得回去禀报相爷，让他来圣裁。”
　　我却乐的逍遥自在，摆摆手道：“你就不要给我没事惹事了，我还不知道怎么摆脱他呢，他这样做正和我意。这柴府明月楼的精致真是不错，看来以后可就是我一个人的天地了。”
　　我真心欣赏柴知暮的作风，不相爱就各不相招，这柴府如此之大，我跟他各过各的各自逍遥。
　　可没想过当晚他便回来了，还搂回一艳丽女子，见到我嬉皮笑脸道：“让夫人久等了，与夫人新婚不知该送什么礼物，昨夜在不归楼拍下这等美人，想送与夫人当做丫鬟，夫人可还满意？”那女子原是掩面娇羞，听到柴知暮这番话后愣住不知所措。
　　我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美人，原来烟花柳巷的女子都长着这般模样，真漂亮，张世焱从不肯带我去那种地方，酒肆倒是去过好些回，歌女也见过很多个，可眼前这位美人可比那酒肆里的歌女漂亮多了。
　　我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脸，虽然有些许脂粉，可仍旧让人觉得吹弹可破，做婢女太可惜了，我朝柴知暮回道：“我家阿福年过三十，哦，阿福是我家管事，他尚未娶妻，这美人做我的丫鬟太委屈她了，我让阿福娶她做娘子可好？”
　　柴知暮笑容一僵，只一会又恢复笑意：“夫人喜欢就好！”
　　说完便进了屋子，留那美人在风中凌乱！
　　刚成婚就给我个下马威，我才不上当呢！
　　可我们俩就此较上劲了，张世焱不把我这个丞相之女放在眼里，没想到这柴知暮更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我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常常被他气到抓狂。阿罗说柴府的下人都在背后说我的不是，说我爹爹以权欺人，逼迫他们家公子非娶我不可。我去找他理论，他却护着他府里下人：“他们说的可都是事实，当初我可是说要退婚了，可你们呢，又是太后旨意又是要株连九族什么的来压我，可不就是逼着我娶你吗？”
　　我恼怒道：“那你当初为何要上擂台比武呢？”
　　“咦！”他将摇扇一收指着我：“说到这里，我还疑惑着呢，我当初不过应孟家公子之邀前去观看比武招亲，从未想过要上台切磋。可那孟公子私下竟一直在挑唆我上台，我禁不住他这么一激，这才惹下了大麻烦。事后那孟公子的爹官升一级，现在细细想来，当初很有可能就是一场计谋，你们贺家早就盯上我这京城第一公子了。”
　　他说的恰有其事，我怒不可揭：“我爹是当朝丞相，权倾天下，你再怎么有钱也就一介平民，你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计谋的？”
　　他又将纸扇摇开：“难说，难说，当官的不一定有钱，我这大荆九州的财势可就不是他惦记的吗！”
　　我再也忍不住了，徒手就便朝他攻击去，他躲得极快，嘴里念叨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可不是什么君子。”
　　我们俩的关系越来越差，当初想象着一个人安静的两不相惹的住在明月楼是不可能了，他有自己的寝居室，可他坚持要在明月楼里过夜，说什么府里竟是我爹的眼线，若是他不与我行什么周公之礼，我爹又要给他安个什么抗旨不遵的罪行。我虽然气恼，可也无奈，说到底这是他的地方。
　　新婚的第二天他就住在明月楼，那晚我和他为了争着睡床，差点打起来，他说要么与他同睡，要么就自行另寻寝地，还指了指地上，我当然不可能跟他行什么周公之礼，更加不愿睡地上，我可是打小别人就对我言听计从的丞相之女。我撸起袖子就要和他打将起来，最后他问我想不想看仙女散花，我这才停住手，什么是仙女散花。他一本正经的告诉我离柴府不远有一个镜湖，湖里有一种背上长有磷片会发光的鱼儿，每到夜晚成群的鱼儿便出来觅食，快速的在湖里游来游去就像是仙女起舞一般，加上湖面上点点萤火虫，宛若仙女散花！我看他说的头头是道我便信以为真，大晚上拉着阿罗陪我去看，我俩壮着胆在镜湖边上守了一夜，除去听见对面山上几声狼鸣，什么也没有看见，到天亮才知道自己被柴知暮给骗了。我气急败坏的回府找他算账，他竟然哈哈大笑：“没想到丞相的女儿这般蠢顿如猪。”
　　之后我便开始想着法子整他，我爹出仕之前曾是医者，我过世的娘亲更是医学世家，从小我便耳读目染多少懂些医理药理，我把自己制成的痒痒粉抹在他的衣服上，看他像猴子一样挠着我便乐不可支，故意让厨房做两两相遇就会让人拉肚子的菜食给他吃，看他一天跑八回茅房我和阿罗笑着差点背过气去。当然，他也会回击，比如他会把我最害怕的老鼠放进我的衣橱里，会在我最喜欢的菜里放一些最恶心的虫子，最后我只要看见这些菜就会自然的反胃。
　　我们如此这般捉弄着对方，此消彼长，关系真的是差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