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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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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国“皇后”和“嫡亲”公主
···冲净五年,天空一片阴霾,婴孩啼哭的声音划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重感。紧接而来的不是喜悦的笑声,而是深深的失望,良久的沉默。身为原配的母亲原本高贵的身份因为一直生不出男孩儿反而变得地位低下,不如妾室,在皇家更是如此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殿下慢点!”两个身穿茶色宫装的宫女在一个年幼的女孩身后吃力的追逐。
我看见父皇惩治母亲在凤央宫宫中的石砖上跪着,母亲的眼神那么哀伤,李嬷嬷告诉我,说那种神情叫哀伤,叫我没事儿不要惹母亲操心。年幼的幼诗还不能理解哀伤的含义,也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母亲,父皇对母亲的眼神总是带着漠然,对自己则是干脆忽视。
疯了般的奔跑,去往祖母的慈惠宫,只有祖母对母亲好。我不知道原来宫里这么大,大到我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到慈惠宫时,幼诗早已筋疲力尽。
没成想,却被拦在门外。无论幼诗怎么央求,都不见祖母出来,天空一片阴暗,寒气从地面传来,刺骨的冰凉。
沮丧的幼诗一跛一跛地回到凤央宫,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单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幼诗忍痛跑到母亲身旁,求道“母亲,地上凉,快起来吧!别跪了!”母亲看着幼诗,温柔的笑了,一只手摸着我的脸说“幼诗不要哭,母亲不累,母亲做错了事,你父皇只是让母亲在这里跪一会儿,会没事的。别哭….”….幼诗只好站在母亲身侧,细长的凤眼坚定的望着胡皇后,就算母亲不起来,幼诗也陪着..
记得几日后,母亲身体虽然见好,却不再如从前那般。终日里汤药不离口。那时的我本以为噩梦在母亲渐渐好转的同时就要过去了,却没想到左相竟求皇帝将我赐婚给他的大儿子云拂为妻,父皇正愁没法拉拢云府,便答应了定在四年后,没有丝毫的犹豫,而那年幼诗只有十岁。
四年后-------凤央宫中一个憔悴的女子虚弱的躺在床上,然而床边跪着的少女,倾世容颜,儒雅出尘。床上的女子正是那绝色少女的母亲,北晏的皇后胡子旭。曾经的她端庄大方温柔如水,对待后宫上下也颇为和善。然而任谁也无法相信如今毫无血色,面容枯竭的女子正是尊贵的皇后,右相胡毅的宝贝女儿。曾经的风姿早已随着十三年前的胡家冤案而逝去,如今的她变得憔悴无比,瞧着让人心碎。
看着女儿,胡氏觉得很是心疼,多年来一直自责不已。要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女儿就不会被其他的皇子、公主讥讽欺负,她将会是这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嫡公主,就凭这个身份,她就可以嫁个自己爱的夫君,与其白头偕老了,可这一切她都给不了她!
如今的幼诗长得真像昔年自己,想当初,她胡子旭可谓是北晏第一美人,京城第一才女,胡家的掌上明珠。众多追求者中,她只对一人倾心,无论如何也肯不听父亲的劝阻,一心只愿嫁给他。那便是七皇子炎烁,当今的北晏帝。
然而过分美丽的容颜终将换来灾祸,红颜薄命便是如此了。后来胡家倒了,自己也从云端摔入谷底。痴情换来的却是心上人的漠然与抛弃,子旭的心凉透了,日日以泪洗面。
事到如今她胡子旭心中只剩下怨恨,恨自己为什么聋了耳朵,瞎了眼睛看错了人,害得父母宗族跟着遭罪!胡氏握住幼诗的手,用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口渴而嘶哑的声音淡淡道“幼诗,母亲自知时日不多,幼诗要答应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要落泪,不要冲动,千万不要模糊的双眼,被人糟践,步母亲的后尘。”
幼诗自然知道母亲在说谁,清澈的眸子里翻涌着恨意,许久艰难的对着胡氏道“女儿知道了。女儿答应母亲,凡事定会三思而后行,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说到这里幼诗顿了顿,两行清泪滑落求道“母亲不要丢下女儿一个人离开!”
床榻上的女人得到了临终前最后期望的答复后,安心的闭上了双眼,呼吸越来越轻,到最后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侍候在侧的侍婢们都以为床上的人已经去了。幼诗见母亲呼吸越来越虚弱,连忙回身向偏殿跑去,拿了银针回来为胡氏施针。就在幼诗准备施针的时候手却被胡氏轻轻用手推开“幼诗,不是母亲狠心要抛下你,是母亲实在是受不下去了,既然这病好不了了。也不用救了…..”她不想再活下去了,不想这样痛苦的活下去。每日在病痛中煎熬…胡氏睁开眼道“昔年云丞相..咳咳…求.求亲,是母亲暗许了的。母亲与他曾经有….不浅的交情,在这世上…也只有他能继续替我好好照顾你了。”胡氏看着幼诗良久…叹息道“但你要是…咳..不愿嫁与云拂,也可将…那桌上的信交与云丞相,他便会收你做义女…然后..再作场戏,就当….咳咳!咳….从前的禾幼诗死了。从头开始新的人生,就不用再受制于你父皇了…..”…胡氏说了这些许话,已是疲惫不堪,良久,幼诗微微点了点头就当应了,站起身来替胡氏拢了拢被子叫她安心歇息,走到窗边的一个檀木柜子里拿出一小盒为母亲调的安水香,放进熏炉里燃了起来。纱帐里,胡氏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见母亲睡下了,幼才缓步回到了自己住的沐水苑。
回到房间,幼诗淡淡道“小回,把药珍册拿来。”一个面容秀丽的少女躬了躬身子应了声是,便转身走至书架边拿出了一本厚重的书呈给了幼诗。看着眼前的医书,幼诗心底坚定的想就算自己无法叫母亲痊愈也定要保住母亲的性命的。想到此处幼诗翻开了书,侧卧在软榻上静静地看了起来。虽然少女面容柔美脱俗但是周身冷冽的气场直叫人欲退避三尺又恐被责骂不守规矩,婢女只好站在原处低着头哪儿也不敢看。
从幼诗有记忆开始胡氏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宫中太医都是势利眼,堂堂皇后连一位太医都请不动,直至后来有一位年老的柯太医不计所得的救治胡氏,胡氏才好些。柯太医从小就让幼诗跟着自己学习医术,说日后保护自己也可救治他人也可。柯太医医术了得,幼诗也学了一手好医术,后来有一年发现母亲从前的药被人下了奇毒,靠自小研习的医术与柯太医一起为母亲配了新药,才有的现在缓解的药丸配方,只可惜母亲多年中毒,蛊毒入髓,什么药丸都只是治标不治本,任凭柯太医是现世神医,奈何被困在宫中,没有药材也是无济于事。
三日两日咳血,十日有五日被其他妃嫔登门讽刺辱骂,加之父皇的无情抛弃,母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连生存下去的希望都被渐渐磨灭了。幼诗小的时候也时常因为袒护母亲而被其他皇子皇女辱骂,践踏。自从与国相定下婚约后日子才比以往好受些,至少表面看起来像个一国之母和嫡公主的吃穿用度了。自己也被准许除了李嬷嬷和徐茜姑姑还有小回以外再多有三两个婢子伺候。
幼诗从小就清楚,母亲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因为太过善良。然而在如同野兽丛林的茫茫后宫里善良,就意味着被欺凌。故,背地里常常偷读史书,学习权术。十三岁那年她狠狠地整治了凤央宫的奴才一顿,才有了如今的成效,虽不至于对主子谄媚却也毕恭毕敬,不敢放肆。
六月里日子炎热的不像话,幼诗照顾娘亲越来越仔细,生怕一个不注意疏忽照顾,娘亲就去了。
一日下午幼诗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煮着甘草茶,想给娘亲喝下也好少些咳嗽,却见小回脸色苍白的向幼诗飞奔而来口中喊道“公主!公主!不好了!娘娘她….”因为跑得喘半天也说不出来,小回从小跟在幼诗身边从来都很是稳重,见她如此惊慌,吓得也来不及问是怎么了便急匆匆往娘亲所住的宫室跑去。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瑄贵妃与两个婢女正强行给娘亲灌着什么汤水类的东西,幼诗见状忙跑上前,让小回和穗花推开了两个婢女,自己则轻轻扶起缩在地上的虚弱的胡氏,慌乱的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汤水,询问她是否安好,却只见胡氏弱弱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昏了过去,幼诗使了个眼色给小回和穗花,二人会意立马上前将胡氏扶到床上。
将母亲安置好后,幼诗对着满面怒气的瑄贵妃淡淡道“贵妃娘娘安好,方才若有得罪,还请娘娘恕罪。但请娘娘告知,母亲做错了什么使娘娘如此生气?”幼诗一脸平静看不出半丝怒气,话也讲的不卑不亢,让人挑不出错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努力的压制眸中的恨意和怒气。
幼诗的态度让瑄贵妃心里的怒火不但没消下去反而愈演愈烈,拧着秀眉尖声道“本宫整治她,也不为什么。只为你娘这个贱人空占着皇后的位子!”说到此处她狠狠地瞪向床上的女子继而又道“她怎么不去死了算了,在这里半死不活的吊着。”
幼诗面色平静的对着瑄贵妃矮了矮身子道“娘娘慎言,让不知道的人听了去还以为娘娘您对父皇有什么不满呢,再说,我母亲再怎么不济也是堂堂一国国母。”说完也不理会气得发愣的瑄贵妃,幼诗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故作自责道“听下人说娘娘您的父亲去月升为正三品府伊,裕安尽然忘了还未恭喜娘娘呢,小回,快去把紫檀柜里的芙丝香拿来赠与娘娘。”说完回眸含笑瞥了眼瑄贵妃“这香是裕安亲自调的,有安神凝心的效果,闻着也很是清爽香甜让人提神,很适合娘娘。”胡氏历代家主都是北晏大将,到了胡子旭父亲那里虽然不再是将军却也是堂堂一国右相,言下之意竟是说我母亲卑贱,您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是回去焚香息息怒气,顺便把身上浓厚的令人作呕的脂粉味盖一盖吧。
魏瑄听到裕安公主如此讽刺自己,气的脸色发青,咬牙切齿的模样更是让原本美丽的容颜也扭曲的不像话。瑄贵妃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出身,书也没读多少,之所以会被北晏帝宠爱还封为贵妃也只是因为她哥哥如今是御林军统领,虽然胡家现在落寞了没几个嫡房人丁,可是明眼人都不会太瞧不起胡家。胡家是北晏数百年前开国时就有的名门望族,倒了,也是贵族。北晏礼仪繁琐,像魏家这样的后起之士再高的位子也掩盖不住小门小户出身的事实。
瑄贵妃被气的七荤八素,她出生以来最恨的就是别人提到她的出身,可是她也没说错什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嘴。朱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想到已经给胡氏吞下的汤药,心里才略微好受些,狠狠地瞪了一眼幼诗便扭头离开了。心中冷笑道“你伶牙俐齿冒犯我,这罪就由你母亲偿还!”
直到那倒妖娆的身影消失,幼诗才紧张的赶到母亲床边把脉,小回等人紧张的看着自家小主子。香薰环绕的纱帐里幼诗纤细的手指搭在胡氏的脉搏上良久,又打开她的嘴巴看了看。便颓然的坐回凳子上。幼诗只是愣愣的看着胡氏….母亲再也不能说话了么…再也听不到她对自己说“别哭,母亲没事…”了么…幼诗默默的起身,看了眼床上即使是昏睡中还仍然痛苦的皱着眉头的女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去…
回到沐水苑,幼诗挥退了除了小回以外的侍女,对小回淡淡道“去把柯太医找来,本宫有事与他相谈。”小回担心的看了看自家主子,道了声是,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