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师记》喜鹊

55、摩尼珠纷纷洒落。

　　摩尼珠纷纷洒落。
　　东皇太一上前一步，身后一道雷电直射而下，顷刻变为数百手臂，三十二种相貌轮番变换。
　　而他身边那只白虎忽而作麒麟，忽作凤凰，忽作龙鸣蛇各种变换。
　　只见那数百手臂上每只手都拿了武器。
　　威严的声音自“他”口中发出：“还不速速离去！”
　　金霞瞬间挤压上来，看似光华没有实物，却是挨着一点痛得钻心剜骨，而且压力极大，让尔尔难以透气。
　　周华衍紧握她的手，尔尔知道，此刻的痛苦，她承受几分，周华衍也必定承受几分。
　　尔尔与周华衍对视一眼。
　　只见数百手臂齐齐发力，几十种法器一齐攻上，恐怕就是天帝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周华衍往尔尔身前一挡，鲜血从白衣上溅落开来。
　　漫天都是炫目的猩红。
　　天穹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若你放弃我可以治好他，让他重新位列仙班。”
　　尔尔眼前渐渐模糊，两滴透明水珠落下。
　　“不。”
　　那声音冷冷一笑：“宁愿你爱的人灰飞烟灭也要坚持，这是你所谓的真爱？”
　　紫极宫面积恢廓广大，光辉明耀，清丽庄严。
　　尔尔跪在周华衍身前，轻轻抚上他的脸，眸色冰凉：“我会陪着他。”
　　天穹上乌云渐退，那三十二种相貌重新聚集，化为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颔首，眼光轻轻扫过他们：“果真不放？”
　　泉水温凉荡漾着，宝树黄金为根茎，白银为树干。花果交叉延伸，覆盖在池水上。
　　尔尔笑了笑，瞳孔中映出千万颜色：“他敢寄百里之命，我就敢舍生相随。”
　　伴随着话语尾音，莲花瓣缓缓降下。
　　池中宝莲忽然尽数开放，百千摩尼珠与宝莲交相辉映，斑斓夺目，胜过日月。宝莲花中放出三十六百千亿种光，每一种光中，又示现出三十六百千亿尊佛。
　　万千繁象都是背景，尔尔看着周华衍沉睡的脸。
　　眼前划过无数星星点点的金光，有些光芒停驻在周华衍的血衣上。
　　尔尔伸手轻轻去拭，宛如对待最爱的珍宝般。
　　“花神思凡。剔仙骨，还人身，黜。”东皇太一之音响彻苍穹，“司命星君擅改天命，其罪当诛，然不属本神君管辖范围，打回天界天！”
　　风卷云聚，再一次重袭袭来。
　　背后忽然压下一个巨大的力道，尔尔觉得自己周身每一根骨头都被碾成了粉末，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余下的一点力气，五指紧扣着周华衍的手。
　　他们仿佛在从云端坠落。
　　意识模糊中仿佛听见四周嘈杂，隐约望见南天门重云宫阙，脚步纷乱。
　　“终是不幸。。。。。。”似是红鸾星君一声长叹。
　　“本君法外开恩——两天，就两天，不可能再多了。”大殿最高处那人寒声道，“记住，雪落满地之日——就是你们魂飞魄散之时。”
　　尔尔微微勾了勾唇角。所有声音渐渐远去，一阵浓浓倦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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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之南有一座仙山。山中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松林，围绕着山的水中柏木船儿顺水漂浮着，鱼鹰儿贴着水面关关和唱。羊肠小路从港口处蜿蜒，穿过一片看起来无边无际的石蒜花海约二三里路，就到了红豆村。
　　那里迎日花朵俱有光，清丽芊眠。
　　白天里很热闹，集市上妖怪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到了晚上各家各户偃旗息鼓，一片宁静。
　　其中一间小院，中央一株常开不败地洁白照水梨花，梨花树边的小屋里一盏小油灯影影绰绰映照出芙蓉帐中缠绵人影。
　　周华衍伸手拂过尔尔鬓发，吻过她的额角。
　　她勾着他的脖子。
　　情海翻波。
　　。。。。。。。。
　　“你后悔么？”喘息间，尔尔低声。
　　“尔尔，你觉得我该后悔什么？”周华衍轻笑一声，“纵使你引我进这万丈深渊，对我来说也是万里前程。”
　　他看得太多太多早已厌倦，安然淡定地等待宿命，从不自觉地薄幸变成了自觉的薄幸。
　　不能放的，唯有爱、唯有她。他只想把她烙进自己灵魂，镌刻在心上，缓慢地发芽，与她执拗地交错生根。这一生，乃至生生世世。
　　尔尔翻个身子，畏寒一般，将他贴紧，低声地说：
　　“其实好早以前都想带你回家的。”
　　“回家做什么？”周华衍懒洋洋地将尔尔揽在怀里，轻声问。
　　“日出看云雀，日落看晚霞。”
　　尔尔笑着，看向窗外。
　　她手上沾过很多人的血。
　　恨过很多人。
　　爱瘠薄，恨好多，注定要为着仇恨过一生。
　　可是她遇到了他。
　　他领着她走过好漫长好漫长的路，很用心很用心地爱过，痛苦过，分离过，重聚过。
　　好像踏入了一段旅程，纵然舟车劳顿，仍然甘之如春。
　　微风拂过梨树，瓣瓣洁白花瓣落下，仿若一地白雪。
　　“好。”
　　是谁轻声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