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莫负眉间雪》司徒幽女

9、前尘往事断肠诗，侬为君痴君不知（三）

　　“你在看什么？”碧落问到。

　　南冥没有出声，就在碧落以为这次又和以前一样，得不到南冥那个冰块的回答时，顾南冥却开了口:“神尊对少主太好，物极必反。”

　　碧落有些吃惊，一向不爱理人的南冥居然还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虽然那个答案，她听起来不怎么舒服。在她眼里，小少主那么可爱，神尊对她好是必然的，哪有南冥说得如此恐怖，物极必反？她还事反常态必有妖了！南冥这个冰块实在是想太多了。
　　再说，他们的神尊可是羲和，虽然现在还未完全归位，但能有什么麻烦是他不能摆平的？

　　那一晚，南冥和碧落就在白朔留给未来徒孙的不知名楼阁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们就下山去准备新门派的诞生。
　　南冥和碧落依照青玄的山名，给所建门派命名为青玄派，按照其他修仙门派的等级一样，划分为太上长老，掌门，长老，护法，供奉，首座，执事，首席弟子，精英弟子，亲传弟子，入室弟子，记名弟子，童子，管带，门仆。
　　由白朔当任青玄派太上长老，白北曦为掌门，南冥为长老，碧落为护法，其余弟子全部新收后再一一定夺他们的职位。

　　当南冥和碧落将部署和分化上报给白朔时，一旁听着的白北曦不由得惊讶的长大了嘴，连连赞叹南冥和碧落的不可思议，短短一天的功夫，居然什么都安排好了，就差新收弟子了，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碧落美人对此只是骄傲一笑，这算什么，她和南冥可是太阳神殿的侍从，偌大的神殿全靠他俩儿打理，而神尊要么在沉睡，要么在外面做别的“正经”事，就那么小小的一件事都不能火速应付，那她和南冥这几千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然，这些不能告诉白北曦，因为神尊吩咐过，不能让他家宝贝徒儿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至少，不能从别人口里知道。

　　本来碧落还想在一天之内就把弟子这些收好，但南冥说神尊要给自家徒儿一个良好的环境，所以所收弟子，不管是内室的首席，精英，亲传，入室等弟子也好，还是外门的记名弟子，管带也罢，就连门仆都要经过细细的考核，所以这事不能急，要慢慢的来。毕竟人不在多，够精就好。

　　于是继远古界结束后，六界迎来了第一件大事，那就是白朔创建了一个修仙的门派，并且正广招弟子。
　　一时之间，六界小辈沸腾，纷纷报名参加青玄派的拜师大会，希望能有幸入门成为青玄的弟子。六界中的那些老狐狸，知道些实情的明白白朔是太阳神羲和转世，不知道的也冲着这些年声名大振的玄晖仙君白朔之名，通通默许了自家族人如此疯狂的拜师举动。
　　如果可以让自家族人潜入内部，得到那么一两个神界的秘密，那么神界独大的日子，也就该结束了。这些老狐狸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响。

　　当然，这些都是白北曦不知道的，她一直都觉得自家师父厉害的非常人可及，但却不知道原来自家亲亲师父的来头大的十分离谱。
　　直到拜师大会上，白北曦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才明白，自家那个师父，绝不是法力高强，声名显赫那么简单，但她也不在意，不管怎样，师父就是师父，永远无条件的宠着白北曦就够了。
　　其他的俗事，她不在意。在她眼里，白朔只是白北曦的师父，这个身份就够了。

　　经过六界小辈们的一场明争暗夺，除了首席弟子以上的人物，青玄派的弟子构成基本确立。
　　不过这个门派也奇怪，所有一代弟子都是长老和护法的徒弟，没有一个是掌门的弟子。
　　若说太上长老不收徒他们还能理解，毕竟人家位高权重。但就连掌门也任性妄为，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对此，白朔只是淡笑着说了一句话:
　　“我的徒孙，必要是小曦喜欢的。”

　　此话一出，六界禁声，好吧，的确他白朔的徒孙必须是个人物，他们这些人还不敢自称。

　　于是我们最该忙碌的白北曦大掌门，反而成了青玄整个门派中最闲的人。
　　她每天的任务就是种种花，拔拔草，捉弄一些山野精怪，陪陪师父，还有，调戏调戏顾南冥那个大冰块。
　　白北曦也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会对南冥产生那么大的兴趣。或许是因为他太过冷清，浑身上下总是透露着和师父一样的气息，那种不属于天地间任何地方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想要接近，然后令他融入这个世界。

　　很多年后，白北曦都记得，自从南冥和碧落来到青玄山后，青玄山就没有冬天了。在南冥和碧落来的那年冬至，天空中没有如期飘落洁白的雪花，为此白北曦还兴致缺缺的向白朔抱怨:
　　“师父，为什么今年不下雪了？小曦还想堆雪人了。”

　　“因为南冥在，他不能接触到雪。”白朔轻轻抚平自家徒弟皱起的双眉，悠悠的解释着。

　　“南冥？那个冰块居然怕雪！”白北曦吃惊的叫了出声，她实在想不通，如此冷然的一个人怎会害怕雪的到来。

　　对于徒弟的惊讶，白朔深表无奈，惩罚性的捏了捏白北曦的双颊，道:
　　“平常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听，现在显露出你的无知了吧！没看到南冥使用的法力呈金红交替的颜色，说明他是火属性的，而且既然偏金色，也就证明他本源是火，火是不能遇到雪的。”

　　白北曦听后一愣，她还真没注意这些，原来那个充满寒冷气息的顾南冥，居然是火幻化而成，这与他本人给别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性质，顾南冥到底是怎样使它们共存的了？白北曦对此十分好奇。

　　“那为什么我和师父的法力都是白色的？看样子，不属于任何属性啊。”白北曦继续问道。

　　“因为你师父我不受这天地间五行的任何限制。”白朔淡淡的回答道，眼里的孤寂让白北曦微微震撼。

　　不过，现下白北曦没有像以前那样缩进师父的怀里安慰白朔，而是生气的瞥了一眼白朔，不再理自家师父。
　　坏师父，明明是自己说她就算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关系的，现在居然来嫌弃她！她现在可不想理这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因为目前她要抓紧时间去看看那个寒冷的火。

　　白朔被自家爱徒瞅得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白北曦为什么生气，也不明白那小妞干嘛突然走掉，就当她小孩心性，没怎么追究，回房打坐恢复功力。
　　把南冥和碧落召来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他必须尽快恢复，再加上远古凶兽的封印开始松动，他还没有回归神位，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浩劫，所以他一刻也不能懈怠。

　　白北曦见白朔居然不管自己的离开，径自回房去修炼了，气得牙根痒痒，当下就决定今天不回来了。

　　顾南冥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白色的一小坨团子，据说是因为跟神尊吵架没地方去才来投奔他，对此，南冥只是说:
　　“少主还是快些回去的好，不然神尊会担心的。”

　　白北曦只当没听到，悠然自在的在青玄派里转悠，还时不时的夸赞两句某处景色别致，十分美丽。

　　顾南冥对白北曦的一切意见都不发表评论，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没办法，谁叫萧碧落那女人去找她老哥萧染碧了，时刻看好少主，保护少主的安危就落在了他身上。

　　由于顾南冥什么话都不说的原因，白北曦甚感无趣。可惜碧落姐姐也不在，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白北曦的脑海中。

　　“南冥，你是不是没有见过雪？”白北曦突然的发问搞得顾南冥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好点点头，回想他过往的岁月，的确从未见过雪的样子。
　　萧碧落那女人曾跟他形容过下雪时候的样子，说因为雪的到来，大地变得一片洁白，就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地毯。雪花落在手上，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这也是为数不多碧落可以笑他的地方，因为他不能碰雪，而她可以。
　　对此，萧碧落大小姐一直以此为荣，终于有一样东西她不输给南柯了！

　　顾南冥是远古火神祝融那一脉的族人，虽说雪并不能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但让他置身于大雪之中，也会变得虚弱许多。
　　而且如果长时间待在天地形成的冬雪里，他很有可能会慢慢死去。
　　毕竟自然的力量，是谁也不能违抗的。那里蕴含着盘古大神的所有神力，当然，这里的所有人不包括他的孩子，羲和。

　　顾南冥从出身后所有的记忆都是有关太阳神殿的，那里是太阳之神的地盘，炽热无比，根本不可能有雪的存在。
　　就像只有他们远古神族的直系后裔可以忍受太阳神殿过高的温度一般，雪全部都被隔绝在太阳神殿以外的地方。
　　他从有意识到现在，的确没有见过雪。

　　白北曦见他点头，眼里一阵兴奋:
　　“那好，南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不许跟着，记得一定要等我哦！”说完，捏了一个飞云诀就走了。
　　速度之快，让南冥想跟也跟不上。对此，南冥只能发出一声叹息，诶，如果少主的其他法术也如她逃跑的飞云诀一般好，神尊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于是南冥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等着他家少主回来。索性白北曦并没有让他等太久，不出一刻的功夫，就已经回来。

　　“南冥，南冥，南冥……”远远的白北曦就呼喊起来，顾南冥寻声往去，只见白北曦手上捧着一团白色的东西，急急的向他跑来。

　　待到白北曦跑近，他才看清白北曦手上是一团散发着凉意的白色晶状固体。

　　“南冥，你快摸摸，告诉我感觉怎样？”白北曦把手中的东西举到南冥面前，大大的眼睛里竟是期待。

　　“这是？”南冥并未如白北曦所愿般去尝试那团未知物品，而是发出了疑问。

　　白北曦对此也不恼，将手中的东西抬到南冥的手下，顿时，南冥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南冥，你不是没有见过雪吗？这就是雪，你看！”说着施了一个法术，让手中的那堆雪如曾落下的样子般重新从空中飘落。

　　“是不是很漂亮？”白北曦兴奋的望着自己的成果问。

　　顾南冥忍不住抬起手接了一片正在飞舞的雪花，薄薄的雪花在落入他掌心的那一刻便开始融化，由洁白无暇的颜色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成了一摊水躺在他的掌心。

　　“南冥，到底漂不漂亮吗？”白北曦仍然在坚持不懈的问着。
　　南冥看了看她的双手，因为捧雪而冻得通红，可眼前的女孩还不自知，高兴的抬着冻红的双手在他眼前晃悠，追问着他雪好不好看。

　　“漂亮。”他低声回答道，随后便是一阵沉默，没人知道在这沉默的时间里，顾南冥都想了些什么。
　　由于白北曦带回来的雪数量过于稀少，一会儿就完全没有了，惹得白北曦一阵惋惜。

　　“阿嚏。”白北曦打了一个喷嚏。南冥看了看眼前女孩穿的衣服，因为青玄山与外界不同的温暖，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白纱裙，刚刚她就是这样出了青玄山的结界，去给他取雪的？

　　“刚快回去吧，换件衣服，用热水沐浴一番，小心一会儿得风寒。”南冥催促道。

　　或许是由于南冥的语气过于冷淡，或许是因为数量不多的雪耗完了白北曦的兴致，她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向南冥的房间走去。

　　顾南冥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悄悄抬起了右手，那里面是一摊雪化成的冰水，洁净的可以看清他的双眸。
　　南冥就这样盯着那摊雪水，暗暗在心里许诺:白北曦，既然你送我掌中雪，那么我还你一世情。

　　那时候的白北曦还不知道，她一时兴起的一个举动，牵动了一个少年内心深处的柔软。她只是因为无聊而捧回的雪花，换来了一个少年命的相护。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做者无心，收者有意。

　　后来，白北曦想，如果知道南冥对她的喜欢是从那堆雪开始，她会不会就不送了？
　　答案当然是不会，因为她能感觉得到，那个别扭的少年，真的很渴望看一看人世间最常见的冬雪。她也很想，帮那个冷冰冰的少年，实现那个对于常人来说非常简单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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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完字数就到了……都快把我存稿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