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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责罚 ...

  •   夜已深,即便是夏夜,也是温度骤降。

      距离赫朗说的时限还有一半,甄溥阳身着的还是白日贪凉时随意穿的绸缎单衣,此时贴着墙根,寒意一点点地侵蚀他的肌肤。

      夜凉且周围一片寂静,连上下打扫端茶送水的人都没一个。益发显得孤寂。

      甄溥阳盯着空空的墙壁,像那个人说的一样反思,可他思索了如此之久,也没觉得自己有半分错。

      要是换了其他人敢如此不敬地对他说话,甚至是挑衅他,他早就扒了他的皮了,哪像现在,他只是回骂一句,却还要受罚。

      他恨自己那个道貌岸然的皇弟,平时在先生面前如此的温顺,背地对着他却又是另一番嘴脸,看了只想让他狠狠撕下他的脸皮。

      他有什么能耐?不就是善于伪装吗?甄溥阳满满的不服气,同时,也由此恍然大悟,察觉到这种人的危险之处。

      也亏得他忍耐如此多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温厚恭良,这一时的暗算,在旁人眼中自然算不得真了。而他一向是蛮不讲理的代名词,不用任何的解释,在常人的想法中,错一定是归在他身上的。

      或许是困意袭上,甄溥阳打了个哈欠,眼睛湿润,借着这偶然冒出的泪意,倔强与委屈不可避免地涌了上来,以排山倒海的姿态压在他心上。

      他从不知自己会那么懦弱,泪水自然而然地这么分泌了上来,先生任何的一丝不信任,都像一枚枚细小尖锐的针,扎得他心头难受。

      站久了的身子十分疲乏,他干脆对着墙壁席地而坐,只是一坐下来,困倦之意越深,甄溥阳忍不住合上了双眼,身子微微倒下,期间还打了个喷嚏,最后,一直盘亘在他脑中的还是那人最后给予他的目光……

      只是他不知道,从始至终,都有一个人影在院子里,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立着,看向面壁的少年。

      直到看见眼前的少年睡着了,赫朗的面上才泛起波澜,一个皇子怎么能倒在院里冰冷的地板上?

      他匆匆取了一张柔软又带着细软绒毛的毯子,双手拉展开,将倚在墙边的少年裹起来,想要拍拍他的脸,叫他起来回寝殿里睡,却摸到了他的脸颊一片冰凉。

      赫朗心下一惊,眉头拧得更紧了,十分不安地用毯子抱起了怀里的少年。

      要是这孩子真的风寒了,不说皇帝会不会降怒于他,就是他自己,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生怕惊动了少年,只想静静地把他抱回寝殿让他好好休息,但是少年显然没有这么迟钝,在赫朗碰到他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绷直了身子,只是感知到熟悉的气息,他才松弛了下来。

      当身子被这个人抱起来的时候,甄溥阳吸了吸鼻子,就立即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赫朗以为是他刚才打喷嚏的原因,更加确定他着了凉,也都怪他,该点到为止,来早些的,这天晚了,风也凉,等会回去一定要让殿下喝些姜汤。

      甄溥阳发冷的身体被温柔的温度覆盖,已经显得麻木的四肢在瞬间回暖,身体陷入舒适的怀抱中。

      眼前是先生的胸膛,抬头是他形状优美的脖颈,鼻间尽是属于他的气息,这么一个前所未有亲密的接触让他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刚才大多数是愤怒,怨恨,此时却有潸然泪下的冲动了。

      这人不是误会他,主动罚他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够了两个时辰了?

      只可惜甄溥阳此时已经被困意席卷了大脑,神志不清,双眼朦胧,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嘘。”赫朗知道他困了,便按住他的嘴,带有安抚性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抚了抚他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回答:“臣知道的,臣知道您虽然性子霸道,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辱骂人。”

      说着,他眼中露出温暖的光。

      他的殿下虽然被人称作混世魔王,说他如何顽皮刁蛮,可他心里觉得这孩子的心才是真正纯净的,心直口快,没有算计人的花花肠子,喜爱与厌恶都能直观地感受到。

      他的心性虽好,但是却会成为他成帝之路的缺点,很容易便被有心之人掌控住弱点,拿捏他的情绪,从而坏了大局。

      不过这在目前无碍,因为一切障碍,他都会尽力为他的殿下除清的。只是以后,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希望殿下还是能够滴水不漏地行事。

      他抚上甄溥阳的发丝,露出了淡淡的纠结。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的殿下一直都是如此赤子之心,但此时,他的殿下该长大了。

      毕竟,成长便是一个会让自己逐渐成为当初厌恶之人的过程。

      甄溥阳听赫朗这么讲,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如释重负,只是还有些恼怒地发问:“那先生还——!”这么罚自己,难不成是故意的吗?

      见那张哀怨的脸终于恢复了正常,赫朗腾出一只手,掖了掖毛毯,抱着他长手长脚的身子。

      甄溥阳已经不能称之为孩子了,这么大的块头抱起来着实费力,但幸亏,赫朗也不完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他吸了一口气,抱起着别扭的大孩子,一边走着,一边解释:“臣不是罚殿下侮辱仁儿,而是罚殿下的冲动。”

      他知道溥仁也不是像他表现的那般全然单纯,或许有一丝失望,但绝对不会影响到一心挂在殿下身上的他。

      “君子就要沉得住气……殿下要学会克制,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下来,才不会让人一下子就看出您的心思,被人将殿下的情绪作为弱点和把柄,来刻意刺激,甚至是控制您。”

      赫朗温声细语地教导着,不乏些琐碎的话。

      “虽说不知那孩子同您说了些什么——但您的确该处事不惊的。”

      甄溥阳心虚地揪紧他胸前的衣襟,点头。

      接下来,他也没有半分厌倦,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侧耳贴着他的胸腔,感受他说话时微微的震动,心底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觉着太傅说什么话都是对的,都是这么的有理。

      天边的皎月泛着银色的光芒,将整片天空都照得又高又远,而落在人间的月光,则为他们照清了路,皇宫里精雕的走道此时都变得朦朦胧胧。

      还好赫朗视力不弱,即使不打灯也能视物,深夜寂静的皇宫甚是寂寥,但也有别样的景致,恰好两人都希望现在的时间能放慢下来,好好欣赏这难得的时光。

      甄溥阳窝在赫朗的怀里,毛毯上细软的长毛将他的脸都盖住了,搔得他脸都痒痒的,他忍不住弯起嘴角,唤了赫朗一声:“先生。”

      “嗯?”赫朗抬眼看向天上似乎在随着他们脚步变换的明月,从鼻间发出一声单音。

      “阳儿好冷……”甄溥阳见他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喊了一声,暗示他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身上。

      “嗯。”赫朗低头,双臂环紧毛毯与怀里的人。

      甄溥阳心满意足地弯起嘴角,把头靠在了他不算厚实的胸膛上,嗅着赫朗身上清浅的气息,感受着他一步步走动时轻微的颠簸,被冻冷的四肢逐渐回暖,也助长了他的困意,竟然真的在赫朗的怀中睡了过去。

      他将甄溥阳送回了寝殿,可甄溥阳却一直不肯撒手放开他。

      这夜也幽黑了,掌灯的婢女服侍自家殿下多年,看他这么久都不肯从太傅身上下来,自然知道一些微妙的道理的,生怕殿下真的醒了,便轻声劝他留下歇息。

      无奈,赫朗只好宽衣与他一起歇息,拥被而眠,一夜好梦。

      翌日,掌灯的婢女便升了品阶。

      甄溥阳满意地点点头,从床上一个翻身,俯身在依旧熟睡的太傅身上,眼中有暖光,纤细的手指仔细地拂过他的眉眼。“那就看看你会有多宠爱我吧?”

      在接收到了他绵延不断的在意与关心之后,甄溥阳也罕见地想要做出回应,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讨他的欢心。

      虽然他对皇位一直不大在意,但是既然先生想要他坐上那个位置,他或许可以试一试?交换的条件便是,他要他在长久的以后,也待他一如既往,最好是一生一世的温柔。

  • 作者有话要说:  唉,比较慢热,一切都得慢慢来…轻喷
    后排谢谢瑶光遗孽,好坏的一块肉肉,一个耿直受控,神乐还有二货云花花的打赏【抱住】耳朵会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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