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远沉香北》凤鸣月

28、第28章 往事如烟(1)

　　金陵城楼上，太阳已经西斜，风渐渐大了起来，吹的裴玄袍子猎猎作响。
　　裴玄凝望着远处的山峦，眼神无悲无喜。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到有人上城楼的脚步声，裴玄没有回头，朗声笑着说道，“陆兄终究还是来了。”
　　陆君泽作揖道，“裴兄久等，只是不知裴兄找我何事，为何不在朝堂上说？”
　　裴玄也作揖还礼，答道：“朝堂上那群宵小你也看到了，纸上谈兵耳，现在陛下安危未定，人心浮动，稍有风吹草动就人心尽散，什么各个击破，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他们志不在此。”
　　“我知道，分我兵权嘛。陆兄，他们也拉拢你了吧。”
　　陆君泽一愣，老老实实道，“是。”
　　裴玄道，“陆兄，你怎么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裴玄道：“陆兄可知我刚刚站在这城楼上，在想什么？”
　　陆君泽摇头。
　　裴玄道，“我在想16年前那场五王之乱。”
　　陆君泽大惊道：“裴兄，万万不可！”
　　裴玄大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叹息，十几年一轮回。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是一切都历历在目，那时你我并肩作战，浴血沙场，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陆君泽闻言也走到护城墙边，远眺金陵城内外，看着往昔熟悉的景色，一些久未回想的往事又渐渐浮现在他的眼前。
　　嘉清3年，先帝梁元帝罢黜前朝废帝自立为王创立梁朝的第3年，当时尚为皇四子的梁文帝刚与当时身为户部尚书刘恭的女儿初婚不久，梁元帝突然暴病驾崩，刚安定不久的大梁又陷入血雨腥风。
　　当时先皇梁元帝尚在盛年，登基不久，尚未立下储君。先皇去世当日，大皇子以雷凌之势抢先控制住了京城禁军，立即下令金陵城戒严，无文书者不得出入；其次诏令文物百官，宣称奉先皇遗诏立即登基；随后下的第一道旨意竟是将跟自己龃龉多年的二皇子一家满门抄斩，可怜那二皇子还在大殿上声嘶力竭痛斥大皇子弑君、伪造圣旨，当场被人刺死。为二皇子子嗣求情的的二皇子岳父及其他一干老臣也被株连，发配边疆的，流放岭南的，不少权倾一时的世族顿时妻离子散，流离失所，二皇子府中上百口人命更是无一幸免，血流成河。
　　眼见风云突变，其他皇子、大臣更是噤若寒蝉，京城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这大皇子继位后也不消停，先皇大丧期间，饮酒作乐，荒淫无道。
　　当时奉先皇旨意在外地巡视的的皇三子尚为归京，接到新君火速回京的急诏后，惊怒不定，在亲信的劝谏之下，冲冠一怒，以新君弑君矫诏、品行残暴、荒淫无德等十大罪状为名，整合自己的亲兵，并联合素有往来的地方军，起兵征讨新君。
　　而这大梁本就初定不久，眼见着变局又起，一路上地方各府对新朝存疑的、隔岸观火的，竟都毫不反抗，使得这皇三子势如破竹，不几日10万大军气势汹汹直扑金陵。
　　而初为新君的大皇子，完全未料想平时闷声不吭的三弟居然说反就反，且声势浩大，这么快就杀到了眼皮底下，自己仅有3万京城禁军可调配，一下子慌了神，在大殿上砸了一堆的折子，杖责了多位顾命大臣的，但群臣诺诺不敢言，皆束手无策。
　　当夜，那时名义上只是皇四子陪读的陆君泽与皇四子秉烛夜谈，密谋一番后，陆君泽连夜偷偷逃出金陵，去联络当时还只是巡防营统领的裴玄，以及其他素有交往的旧部，皇四子也进宫请缨，请求新君立即下旨派自己去联络其他地方军进京勤王。最为难的时刻，新君见同胞四弟主动请缨，不做他想，立即将兵符赐予他，命他号令地方军勤王。
　　这皇四子出京，立即联系上裴玄，并依靠他在军中的威望和人脉，迅速集结8千骑兵进京勤王，昼夜行军，不几日也连夜赶到京城外。陆君泽联系的其他旧部也遥相呼应，立即点兵部将，赶在勤王的路上。
　　皇四子帅军赶到京郊后，下令军队当晚就地整顿，厉兵秣马，明日午时一鼓作气跟叛军决一死战，并派人给三皇兄一行叛军送达征讨檄文，檄文中除列举三皇兄的种种不是外，还苦口婆心劝三皇兄缴械投降，否则明日午时摆兵布阵决一死战。
　　可怜这金陵已经被围困了近二十日，早已苟延残喘，皇三子的军队也是损失惨重，他眼见四弟来势汹汹却不立即进攻，犹疑不定，见到这征讨檄文后，仰天长笑，先是嘲笑这四弟果然是乳臭未干，照本宣科，不堪大用，后又怀疑他此举是否还有别的深意，是否在暗示支持自己，更疑他也有意那宝座。心下思量，若皇四子抢先入京，自己不仅前功尽弃，还为他做了嫁衣裳，不若趁他休整之际，先定乾坤，明日任他个毛头小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主意既定，立即召集众将领，散尽金银，并许以高官厚禄，命令军队当夜背水一战。
　　金陵城被围困多日，早已人心惶惶，皇城内更是人心涣散，只等束手待毙。下午听到援军已到，大家方松了一口气，谁知，入夜情形立即急转直下，叛军竟连夜攻城，攻势相当凶猛。
　　当夜，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金陵城的夜空被星雨般的火箭划破，不久，民宅也接二连三地燃烧起来，遭灾的百姓们顾不得会被交战的流剑杀死，尖叫着奔逃出来，更没人救火，很快熊熊火焰接连成片，火光冲天，仿佛白昼一般，双方交战的嘶喊声，打杀声，断臂、残肢、迸溅的鲜血在空中飞舞，交织着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的尸体烧焦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小孩女人的哭声，哭声喊声叫声混沌成一片，如同人间炼狱。
　　皇三子很快率众攻陷城门，直扑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