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花》萧莞

10、第 10 章

　　
　　父亲还是来了。为着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孝。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形于色地人，这次也不例外。我下楼的时候，他威严的坐在厅里，用红漆拐杖驻着地，看着我一步步的向他走近。
　　“知道回家了？”训着我的口气。
　　我却没有吭声，向他行了礼后，便自顾看起了门外庭院的小荷塘。
　　“我知道你在杭州都干了些什么了。”父亲继续说，很满意我没有反驳。
　　我微微一笑，凭他的势力，想知道我在杭州干什么还不简单？我本来就不是为了要逃出这个家，难道父亲不明白？
　　“现在唯一的补救方法只有一个，”父亲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那就是改嫁！”
　　改嫁？我看着那片残荷，很讨厌荷花，讨厌它的遮天蔽日，将好好的池塘风景掩埋了，看不清流水的全貌来。父亲却一直都很喜欢。
　　“你以为现在还有谁会要我这个残花败柳么？”我用着讨厌荷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说。
　　父亲突然就站了起来，也不动，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我要嫁女儿，谁敢不娶？”严厉的口吻。大概发现自己火气太大了，他又转柔起来：“婉如，是上海黄叔叔的儿子，记得吗？就是那个招祥啊，一直对你很有意思的，你嫁过去，不会差的。”
　　夏日早就过去，却依然热浪滚滚。我只觉气瘀在胸，怎么努力的呼吸都透不过来。看着那无精打采的荷叶，突然冲口而出：
　　“然后像你一样，庸庸碌碌，俗俗耐耐得妥协着过一辈子？”
　　“砰！”背后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应该是用拐杖狠狠的打击红木桌子的声音。我没有转身，不想看见永远威仪的父亲狼狈的模样。
　　“我的妥协换来了余姚不被屠城！我的妥协换来了阳明书院不被烧光！我的妥协换来了一家的安宁！”父亲吼着，“是我的妥协保住了整个城市！”顺了顺气，他接着说：“你不想当虞家人，你逃走，我都不管你！现如今你乖乖的跑回来了，就给我乖乖的听话！你已经没得选择了！两个月后，就给我成亲！”
　　父亲搁下狠话，摔门而去。
　　我苦笑了一下，父亲啊，居然也已经两鬓霜白了。恐怕他都没料到，他一生的修身养性，竟然毁在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身上，更何况，这个女儿，他一直都以为很了解。他一定是很痛苦的离开的吧，恐怕他始终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么对待他。
　　嫁给招祥吗？也许我只有这一步可走了，在我的心死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