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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各自的生活 ...

  •   “迟玄参见大公子。”迟玄走进军营,向邝兼行了一个礼。
      邝兼见是迟玄进来,连忙上前:“怎样?打听到没有?”
      “回大公子,霜公子即刻到达汤城。”
      “走,跟我去接他!”邝兼说着,快步走出军营。
      来到汤城城门口,两队军马分别列开,邝兼身着黑袍赤纹华服等在中间,一旁站着的是一袭白衣的迟玄,天寒地冻,除了迟玄的头发是黑的,他几乎被大雪消融了身影。
      “父亲交代,此次净王公子到汤城游历,不得有半点错漏。”邝兼看着高高耸立的城门,面无表情地交代身边的迟玄。
      迟玄缓缓眯起眼睛,沉声应道:“是。”
      是净王的儿子,居然来了这偏远的汤城,对迟玄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从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就一直计划着,没有一刻能停止心里的盘算。
      这时,一队军马缓缓步入汤城城门,为首的是一个头戴华冠衣着上好丝绸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眉毛高高挑起,每个人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
      邝兼连忙迎上去。
      迟玄看着邝兼殷勤的身影,不由得想到邝济,如果今天来迎接的是他会是怎样呢?不,他的计划里已经将他排除在外,他不要利用他半分,更不要连累他半分。
      “哈哈……兼公子客气了,这位是?”净王儿子靳霜上下打量着迟玄,为此人散发的不凡气质所吸引。
      “小人迟玄,乃邝家家丁,恭迎霜公子。”迟玄连忙行跪礼。
      虽然没有下雪,但地上积雪很厚,靳霜并没有叫他起来,而是默默地打量着他,时间久到众人都有些迟疑,这时靳霜才叫他起来。
      “迟玄是吗?”靳霜缓缓地沉吟。
      “霜公子,家父特在府中设了家宴为公子洗尘,请。”邝兼引路。
      靳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然而迟玄的心却开始不安起来,原来靳霜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所以才会有这样异常的反应?不过,这应该在净王那不是什么秘密了吧?这么想来,他更要抓紧抓紧时间了。
      家宴上,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听闻邝将军有两位公子,不知小公子何在?”举杯之后,靳霜突然问道。
      邝修士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小儿近日冒了风寒,不宜出来染了霜公子。”
      “是吗?真可惜。”靳霜道,眼睛却看向站在一旁的迟玄。
      事实上,这段时间,邝济每天都外出,根本无从知道他的去向,他什么事都不再过问,俨然成了一个闲人,于是府里也渐渐有了一些声音,说他是闲公子。但邝济却还是一如既往,自然也再也没有找过迟玄。
      饭后,邝兼为他安排了歌舞。
      靳霜坐在客席上,看美女如云,轻歌曼舞,又喝着美味的葡萄酒,双眼迷离。看芳菲上前倒酒,即使在夜晚肤白如雪,娇羞可人,尤其一双为他倒酒的手指细如葱白,忍不住要拿起细细端看。
      芳菲吓了一跳,倾斜的酒勺中的酒洒了出来,溅湿了靳霜的衣摆。
      “奴婢该死。”芳菲连忙磕头认错。
      “不死不死!”靳霜伸手抬起她的脸,只见她面容姣好,月光下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别有一番风味。
      “公子……”芳菲欲走。
      “你叫什么名字?”靳霜饶有兴趣地问,虽然歌舞的女子都美若天仙,然而眼前这个女子却与众不同。
      “霜公子,家中奴婢不懂规矩。还不快跟霜公子谢罪!”邝兼连忙走过来呵斥道。
      “是!请霜公子恕罪。”芳菲低下头。
      “你叫什么名字?”靳霜仍然不依不饶。
      “霜公子,待会小弟带你去看美人如何?”邝兼挡在芳菲面前,劝解道。
      “美人?”靳霜的兴趣似乎被提起起来。
      芳菲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歌舞后,邝兼履行承诺,要带靳霜到花街享乐。
      “公子。”
      邝兼回头,看到芳菲小小的身影,穿着单薄地站在庭院里。
      他皱眉,快步走上前,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芳菲身上。
      “天气那么冷,你站在屋外干什么?”邝兼轻斥道。
      大氅传来邝兼的体温,芳菲眼睛一下湿润了,看邝兼的目光不由得更为柔软。
      “多谢为芳菲解围。”芳菲低声道。
      “所以你没事不要再出来晃,叫靳霜瞧见要了做侍妾。”邝兼故意吓她。
      “奴婢除了公子任何人都不从!”芳菲却斩钉截铁地回答。
      邝兼一愣,随即笑道:“你真的从我了么?”
      芳菲红着脸低下头。
      “好了,进屋去吧。”邝兼不再逗她,转身要走。
      “公子,你……要去花街吗?”芳菲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怎么?”邝兼不解,“本公子已经两个月没碰过女人,不可以去吗?”
      “不……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芳菲自知没有资格说什么。
      “那你是什么意思?”邝兼靠近她,看牢她脸上的羞红,“不然,你从了本公子?”
      邝兼笑着转身离开,直到他走了很久,雪地上已经没有了他的脚印,芳菲才从冻僵的嘴唇间吐出一个字:“好。”
      花街最有名的招待男人的场所叫做水香阁,邝兼与靳霜坐在马车内走在前面,迟玄与一些随从跟在后面,冬天的夜路上人很少,马车碾过一条车痕,发出吱吱的声音。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邝兼拉开帘子,看到邝济戴着斗笠走过。
      “那位是?”靳霜看那人身着褐色深衣,头戴斗笠,虽然看不清模样,却被他非同一般的气质所吸引。
      “是舍弟。”
      “哦,原来是济公子。”
      “弟弟!”邝兼连忙叫住邝济。
      邝济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头来,先看到哥哥,又看到一个陌生的公子,迟玄面无表情地跟在其后。
      他的目光一下复杂起来。
      仆人手持的灯笼照亮了邝济的脸,靳霜看到他长相英俊,气度不凡,虽衣着简单眉宇间却掩盖不住一股英气,果然如父亲所说是个人才。
      “这位是净王公子霜公子。”邝兼介绍道。
      邝济站在车旁,恭敬地拱手行礼。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二公子了……”靳霜微微笑着,“不知济公子从何处归来?”
      “只是从普通朋友家归来而已。”
      “哦?听闻你冒了风寒,怎地又从朋友家归来?”靳霜问道。
      “霜公子有所不知,邝济正是从朋友家医治归来,今日未能出门迎接请霜公子见谅。”邝济不紧不慢地回答。
      “哦,原来如此。”这个邝济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邝济有病在身,改日再陪霜公子畅饮赔罪。”邝济拒绝道,猜想他们是要去花街,眼角看到迟玄。
      “好,改日一定!”
      马车慢慢移动,邝济现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迟玄走过他身边,两个人几乎没有对视,邝济转身即走。
      “公子。”
      邝济回过头来,白茫茫的天地间,迟玄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个香囊。
      “您的香囊掉了。”
      这是半个月来两个人说的第一句话,邝济的呼吸一下变得有些困难,僵硬地接过香囊,并没有作声。
      “雪天路滑,公子回去路上请多加小心。”迟玄垂下眼睛,低低地说道。
      邝济很想说着什么,甚至问他是不是要去花街,然而他问不出口,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迟玄听到雪地上吱吱呀呀的声音,才意识到他已经走远。然而他的手中,还留有香囊的香气,他记得他身上从不携带这些东西,莫非是女子赠予的吗?迟玄摇摇头,命令自己停止猜想,快步跟上了走远马车。
      第二天靳霜提出要去拜访汤城第二大户司马山,汤城虽然由邝修士管辖,但司马山却是汤城首富,生意遍布整个大漠,声望极高。邝兼陪同前去,司马山出门相迎,看到邝兼便笑:“原来兼公子也一同前来,济公子早已在此。”
      邝兼听到他提到弟弟有些吃惊,一直以来邝家与司马家不过泛泛之交,邝济又极不喜交际,如何又到了司马家?司马山是个亲切和善的长辈,难道他们已经相熟很久?
      “是吗?司马伯伯,原来舍弟已经到了。”
      “咦?济公子也在吗?”靳霜有些奇怪,想来邝济与邝家似乎格格不入。
      “霜公子,兼公子请进。”司马山将他们请进屋。
      跟在邝兼身后的迟玄亦是疑惑不已,邝济日日出门难道就是来这里吗?为什么呢?
      “济公子才华出众,又通音律,常来与小女琴瑟合奏。”司马山解释道。
      “是吗?正好,咱们去欣赏欣赏。”靳霜提议道。
      一群人穿过垂着金丝曼帘的长廊,还未到到达房间,就传来一阵如风似雨般的琴声,清脆洒落,过耳不忘。人们不禁放轻脚步,聚在门口遥望,只见邝济身着蓝色深衣配金色衣纹,垂指抚琴,阳光从窗棂投下,打在琴弦之上闪闪发光。身后一道帷幕,隐约可见一妙曼女子亦弹奏,二人琴声和谐。听到之人莫不目瞪口呆,以为误闯仙境。
      迟玄深沉的目光穿过众人的后颈项亦看到弹琴的邝济,他的侧脸被阳光照亮,沉静而陶醉,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到来。而他修长指尖弹拨的动作,细腻而轻柔,迟玄一下就想到这双手曾经也游走在自己的身躯上,不由得呼吸有些急促。
      一曲终了,靳霜拍手称赞而入。
      “济公子果然才华出众,不仅胆识过人,就连琴艺都让人刮目相看。”
      邝济这时才发现门口站满了人,靳霜,司马山,哥哥,还有跟在后面的迟玄及一些随从,他连忙起身。
      “邝济不知霜公子在此,失礼了。”说着拱了拱手。
      “若不是偷听,恐怕也不知道济公子琴艺卓群,不知方才与公子合奏的是哪位姑娘?”
      司马山连忙上前:“是小女,晴香。”
      这时帘幕撩起,一女子身披毛绒大氅婀娜而出,身旁搀扶一丫鬟,看她脸色苍白,虽容貌美丽却如雨后残花。
      “小女子晴香参见霜公子,见过兼公子。”晴香微微行礼,声音柔弱。
      “小女身患疾病,不便见客,请霜公子兼公子多多包涵。”司马山为自己女儿解释。
      众人见晴香确是摇摇欲坠,两眼无光,与弹琴之时判若两人,靳霜亦不再勉强,请她回房休息。
      “那么,邝济送晴香小姐回房。”邝济亦要离开。
      “济公子,你说好要陪本公子喝一杯,不要忘了。”靳霜提醒。
      邝济看看自己的哥哥,不再说什么随着晴香走出了房间。
      迟玄闻到晴香身上的香气,这味道正与那日拾到的香囊一致,这么说来,香囊是晴香送给邝济的了?那么,他现在还送她回房,刚才又琴瑟合奏,迟玄的心暗淡下来。
      冬日的阳光洒在酒杯里,迟玄一饮而尽,却看着对面那个男人,与自己一样无动于衷的男人,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心乱极,这段日子,他忙着算计,计划,根本无瑕考虑邝济,但是现在发现邝济原来已经与别家小姐关系密切,他的心就像被扯开了裂缝,所有克制的情绪都泄露了出来。
      靳霜似乎对邝济颇为欣赏,只是邝济冷冰冰的。不仅靳霜,司马山也格外看重邝济。
      “多亏济公子常来陪小女弹琴,否则小女病情更是不堪设想。”司马山说道。
      他果然,每日出门都是来这里见这位小姐吗?迟玄暗暗地想,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喜欢这位小姐?
      酒气让迟玄无法思考,他起身走出了花园。
      站在花园外的空地上,迟玄仍然感到心里闷闷的,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与邝济面对面地坐着,他就觉得好似他们的距离真的非常遥远。可是,这难道不是自己希望的吗?
      “什么时候酒量那么差了?”
      迟玄听到声音连忙回头,看到邝济走过来。这是他跟从邝兼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独处,也是邝济主动与他说话,一时间,迟玄有些不知所措。
      “迟玄不如公子好酒量。”他低下头。
      邝济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邝济问:“在哥哥身边还习惯吗?”
      迟玄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大公子待迟玄很好。”
      “那就好,你们要小心靳霜这个人。”邝济提醒道,“不过,你那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此人这次到汤城的目的。”
      迟玄不知如何回答,呆呆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好了,回去了。”邝济转身要走。
      “公子!”
      “嗯?”
      “香囊,是司马小姐送的?”迟玄问。
      “怎么?”
      “没有。只是方才看您和小姐弹琴,突然想到一句诗,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邝济笑了:“是吗?这倒是极恰当。”
      迟玄胸口更闷了,邝济的笑似乎成了一个迷,然而,迟玄亦看到了疏远。
      阳光依旧刺眼。
      第二天,迟玄就听到邝济要提亲的消息。
      邝修士原不答应,因为对方正是司马山的女儿司马晴香。他知道司马晴香体弱多病,并不是成亲的好对象,但邝济态度坚决,叫他也束手无策。
      “你哥哥尚未成亲,你何以急于一时?”邝修士质问道。
      “济儿主意已定,非晴香小姐不娶,请父亲成全。”邝济只重复着这个意思,其他再没有多说。
      “父亲,孩儿先纳妾如何?”邝兼这时提议。
      “纳妾?谁?”邝修士更是惊讶。
      “芳菲。”
      “胡闹!”邝修士听到儿子要纳一个奴婢为妾,更是不同意。
      “父亲,娶妻之事全由您做主,纳妾之事还不能给孩儿做主吗?”邝兼诚恳地说道。
      “你们两兄弟……唉……”邝修士说不过儿子,叹气道。
      他的心是失望的,一心想要好好栽培的小儿子,居然一事无成就要娶妻,还娶一个病怏怏的女人,而大儿子愈发长进只是却要纳妾在先,全都毫无远见。
      邝济从大厅出来,又出门了。
      等他从司马家回来已是夜晚了。今夜星光璀璨,颇为热闹。
      他推开房门,看到迟玄端坐在中央。他愣了一下,随即刷地关上房门。
      “稀客呢……”他低声叹道,走近炉火旁,在迟玄身边坐下。
      迟玄为他斟茶,茶香四溢。
      “找我所谓何事?”他端起茶杯,慢慢品着。
      “听闻公子要跟司马小姐提亲?”迟玄的声音也很平静。
      邝济放下茶杯,坚定地回答:“是。”
      “公子喜欢司马小姐?”
      邝济看向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人请公子三思。”迟玄终于说道。
      “为什么?”
      “司马小姐体弱多病,且公子正值建功立业意气年华,此时成亲对公子前途大为不利。”迟玄分析道,口气就好像还是他的心腹一般。
      “还有吗?”邝济看定他。
      “大人亦希望公子能再三考虑。”
      “你呢?”他突然问。
      “我?”迟玄迟疑地问。
      “你呢?”邝济侧头看着他,目光专注,“你说了那么多理由,你自己怎么想?”
      “小人就是这样想的。”迟玄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是吗?不是你希望我成家立业的吗?不是吗?”邝济突然提高音量。
      迟玄倏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神情大窘。
      “夜深了,我要就寝了。”邝济不再多说,站起身。
      迟玄紧闭双唇,许多话许多话还没有说出来,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千万条利害关系的理由,已经觉得或许能够稍微说服他。他不想他成亲?他不想吗?但是,他却明明说过希望他成家立业的话。
      迟玄机械地起身,走到门口,手扶着门。
      “那迟玄……恭喜公子觅得佳偶。”迟玄一开口,却说了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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