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灵王预备役》素雪尘

27、恋爱烦恼

　　有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哭出来，但她没有，而且表情淡漠得像是说别人的事一样。但我知道不是的，因为她看向某个方向的眼神，和我在远处看小桃的眼神是一样的。
　　……志波海燕，让她倾心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日番谷冬狮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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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怀最近才知道死神也是有假期的，因为净灵庭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节日，例如“赏樱节”和“烟火节”之类的。
　　而从昨天开始，全体死神除了十番队的巡逻值班人员，全都放了五天的赏樱节假日。

　　节假第一天，释怀本打算一觉睡到中午，但太阳才刚升起来，她就被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吵醒。无可奈何地，她只得跟诈尸似的猛坐起身，然后憋着一肚子火气拿起身旁的武身刃就向门口走去——
　　“藤原，下次你再敢在假期期间来打扰我睡觉，我立马就宰了你！！”此刻，释怀几乎是浑身都被煞气及杀气缠绕。
　　“好可怕，好可怕。”虽然这样说，但藤原脸上却满是玩味的笑意，并手捏下巴，看似觉得新奇地上下打量释怀，“哦，原来你刚睡醒时是这个样子的啊。嗯嗯，虽然有点像个女怨灵，但看起来却别有一番风情呢。”

　　“风…情？”
　　真是不得了的词语，这不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吗，像她这种身体还没发育的小女孩……
　　“嗯。”完全没有觉察到释怀那仿佛被雷劈到一般的心情，藤原笑得依旧欠扁，“现在的你很诱人哦。”
　　“诱人？哦呵……”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但释怀仍然极力收起杀气问：“我觉得身染鲜血的你，肯定比我更有风情；而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地的你，也肯定比我更诱人，你相信吗？”
　　“啥？你这样说该不会是想我脱掉衣服诱惑你的吧？——什么嘛，如果你真希望这样大可以直接……”
　　“不，我只是想听听你生不如死的呻|吟声而已。——成就我吧，武身刃！”
　　……

　　“其实我只是想来找你去赏樱。”藉由逃到屋内，身上总算是完好无伤的藤原在长吁一口气后，终于语调正经地说明了来意。
　　“只是这样？那我现在就给你答复——我·不·想·去！”释怀一字一顿地说完，然后揉了揉眼睛，“没有其他事的话，请你离开，我要继续补觉了。”
　　不等藤原答话，释怀便径自走向内房，独留他在空旷的厅中。拉上房门前，释怀不忘留下一声叮嘱：“你出去时记得帮我带好门。”
　　之后，藤原终是没再说什么，释怀躺下后不久，便听到他离开时发出的声音，因此她也总算能收回心神，安心补觉了。最近，释怀无论身心都有点累……

　　十号以上的席官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居室和院子，统称院落。虽然和队长级的没法比，但也算是五脏俱全。
　　藤原最近挑战第七席官，毫无悬念地他就成了七席。而七席的院落和释怀所住的院落，就只隔了一栋院墙，所以释怀最近和藤原不是朝见口就是晚见面。

　　其实，藤原之前都住在自己家买的大房子里，只是为了拉近他和释怀之间的距离，他这才特意挑战了七席，好住在她的隔壁。这些事都是藤原摆出一副自得模样后，亲口告诉释怀的。对此，释怀也只能扶额无语，因为她知道藤原并非是个喜欢向别人显摆自己心机的人，他仅在她面前会如此，无非是想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而已。
　　说得再明白点就是，藤原想逼她尽快做出抉择，因为他最近又说了让她纠结不已的话：“如果你不想呆在冬狮郎身边，那你起码也要向冬狮郎告白，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照你所说的去做，包括要我远离你，和要我只做你的普通朋友。”
　　释怀明白藤原的用心：他想让她对冬狮郎死心，怕是也想让他自己对她死心。

　　如果释怀真向冬狮郎告白，以她的性格，被确切拒绝后肯定会死心的。而之后死心或伤心的她，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藤原，必然会有新的看法或想法，藉此她便可以更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内心——
　　如果这种时候还是觉得藤原的存在无法填补她内心失去冬狮郎而呈现的空缺，那她肯定是半点都不爱、或不重视藤原吧，这种时候再拒绝藤原一次当然更有说服力，所以到那个时候，藤原也会对她死心。
　　但是，以上终究只是释怀的猜测，谁知道藤原是不是真的在算计些什么。

　　藤原说：“我只是希望看到你大哭过后笑出来的样子，你这样不哭也不笑的，让我看着难受。”
　　他又说：“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该大声哭笑，任性吵闹，而不是终日耐着自己的性子，做个不给任何人带来麻烦的人。”
　　他还说：“人只要活着就总会伤害到某些人，或被某些人伤害的，所以想着不能伤害别人的人，就只能伤害自己。
　　“释怀，请你不要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就算这样你会受到别人的伤害也没关系。无论你受伤多少次，只要我还活着，都会为你治愈伤口的。所以，请你勇敢地承受伤害，然后再顽强地恢复过来。”
　　……

　　听藤原说那些漂亮话，释怀有很多次都想反驳他，但最终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因为有些话她不能说，而有些话她又不想说，还有些她根本就说不出口，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就连那句“就算我没有你那么勇敢坚强，我也不想接受你的指责”，她也没能说出来。
　　释怀其实很想问藤原：“我本质就是只害怕受到伤害的缩头乌龟，为什么你还要执着于这样的我？你确定自己爱上我不是你身为男人的保护欲在作祟？”
　　但释怀终是没问，因为她怕得到藤原给出的肯定答案。
　　很多道理释怀都懂，但做不到的事还是做不到，就像你不可能让自卑惯了的人突然变得无比自信。
　　……

　　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有多久，释怀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但这次她并不觉得恼火，兴许是因为她的睡眠已经充足，也有可能是她已经饿得没力气发火了。

　　“谁？”没精力和精神感应灵压，释怀便有气无力地打开门，再更有气无力地问道。待她把睡眼完全睁开，看清来人是谁后，她顿时全身一个激灵：“冬狮郎？！”
　　“哟，好久不见。”冬狮郎的声音低沉压抑如旧，却始终都带着沁人心肺的凉意。
　　“嗯，是好久不见了。”说着释怀就注意到冬狮郎手里提着的东西，“你拿着什么？”
　　“肉和蔬菜之类的食材。”

　　眼前的冬狮郎眉头难得地没有紧皱在一起，他虽然还穿着死霸装，却没带斩魄刀，本是很适合他的装扮，却因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而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貌似，这还是释怀第一次看到冬狮郎穿死霸装的样子，因为他成为正式死神后，每到年关他们才会见一次面，那时他穿的都是便服。而释怀成为正式死神后，还没去看过他。

　　“我知道这是食材，问题是这个时间点你为什么拿食材来我这里？十番队不是还要值班吗？”
　　“值班的只是普通死神，席官不用。难得放一次假，我想吃一顿好的。因为我有点怀念你所做饭菜的味道，所以就过来了。”
　　冬狮郎说着就绕过释怀径自向屋内走去，似乎并没有把这里当成第一次来的陌生地方。
　　“谁告诉你我住在这的？”她的灵压应该很难感应得到才对。
　　“当然是你们番队的队员告诉我的。说起来，你当上席官了为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当初不也没有告诉我吗？这种事，别人没问，自己却说出来多不好意思？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成为席官对于你我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吗？”
　　“也是。”
　　“……”

　　说来也奇怪，释怀和冬狮郎这几年的见面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但每逢再见时，他们都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般与对方相处，而不会觉得有半点不习惯的地方。相处间更不会觉得对方生疏拘谨或有什么距离感，仿佛他们从未曾远离过对方，就像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然而——
　　他们更像是已熟悉到不分彼此的好朋友或青梅竹马，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他们之间也只能是这种好朋友关系了吧。
　　——只是面对着冬狮郎，释怀就可以即时如此下定结论。
　　但即便如此，看着冬狮郎自来熟地在厨房和厅内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释怀还是会觉得心下欣然：“我这里连柴草都没有，你要真想吃我做的饭菜，还得麻烦你去我们番队的后勤部弄些柴草来。”

　　最近释怀都懒得自己做饭，不是到外面饭馆吃就是去番队的饭堂里吃，因而她的厨房里目前只有米和水，还都是后勤队员帮忙弄来的。
　　虽然静灵庭里有技术开发局设计的、可使用天然燃料的厨具，但释怀已经当惯古人了，那些东西她用不习惯。

　　“没关系，柴草问题我来解决，其余还有什么是缺的吗？”冬狮郎明显已弄清楚释怀厨房里的状况。
　　“调味料，不过这你不用管，待会我自己去饭堂找就行。”
　　“那好，我这就去搬柴草，你也别呆站太久，该洗漱穿衣了，只穿里衣小心着凉。”冬狮郎从厨房里出来，说着就闪身出去了。
　　在小桃去真央那几年，冬狮郎早已养成在厨房帮释怀打下手的习惯，所以即便他现在已是席官了，臭屁傲然如他者居然还愿意做搬柴草这种事，释怀半点也不觉得奇怪。
　　趁着冬狮郎出去的间隙，释怀迅速梳洗完也开始忙活起来……

　　弄好一桌饭菜时，太阳已开始西斜。
　　因从早上到将近傍晚这段时间里，释怀才只喝过一碗水，这顿饭她吃的特别欢。
　　饭后，冬狮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席地坐在走廊上看起夕阳来。

　　“你准备在我这里呆多长时间？”
　　虽然释怀很想和冬狮郎独处得久一点，但难得有假期，晚上她想去训练场。
　　遥望着远方的冬狮郎并没有立即就答话，而是自适地往后一躺，双手枕在脑后，许久才回道：“明天或后天吧，你这里很安静，夕阳也能看得很清楚，挺适合休假的。”他的语气淡然而惬意，落日那有些泛红的余光照在他身上，让他苍白坚毅的面容看似蒙上了一层光晕，让释怀看着觉得有些目眩。

　　“你去过小桃那里了吗？”释怀问话间亦在冬狮郎身旁坐下，斜倚着栏柱，好一转眼就能看到他的表情。
　　“还没，我准备之后再去。”冬狮郎侧眼看着释怀一会，“说起来，你们已经很久都没见过面了吧，小桃上次还向我抱怨说你都没去看她。要不过两天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她？”
　　“她不也很久没来看我了吗？况且，你知道的，我和她性格不合。”想到上次见雏森桃时的情形，释怀不禁蹙眉——她还以为她心里只有那个蓝染队长了呢。
　　“你说得也对，她现在每天都只顾着拼命努力，就希望蓝染队长能够认同她的能力。”
　　“所以你今天才会先来我这里，而不是先去她那里吗？”
　　“……”似是被释怀说中心事，冬狮郎旋即就皱起眉头，声音也沉闷不少：“也许吧。”
　　——兴许是释怀叙述猜想时的语气过于平静，且听不出任何揶揄之意，冬狮郎这次竟坦然承认了心事。

　　“我想，你最近烦心事应该有不少，介意说出来吗？”说到冬狮郎喜欢的人，释怀又不免想到喜欢冬狮郎的人，例如山本。
　　释怀估摸冬狮郎最近的日子应该不大好过，因为山本之于冬狮郎就像藤原之于她，而她最近就十分不快乐。
　　“不，其实也没什么，虽然队里有几个女队员让我挺心烦的，但来到你这里之后心情就平复下来了。总觉得，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才能保持心境平和。”冬狮郎无心地说着让释怀身心微颤的话。

　　“那你和小桃在一起时是什么感觉？”见冬狮郎对她毫不设防，释怀不禁试探着问。
　　冬狮郎闻言身形明显一僵，半晌，他才用迟疑的语气反问：“……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想知道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爱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其实，释怀只是想确认自己告白成功的几率而已，因为她比冬狮郎更清楚暗恋一个人的感觉。
　　“你说什么？！你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上了谁？他是谁？”冬狮郎十分惊讶于这个事实，追问释怀间，他霍地坐起身后，随即便换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释怀。
　　“你告诉暗恋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就告诉你他是谁。”可释怀镇定如旧。

　　冬狮郎不敢直视释怀似的别过头，其脸上惊讶的表情顿失，沉着脸好一会，他才郁声道：“我并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暗恋一个人的感觉，反正我和小桃在一起时，她最细微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牵动我所有的五感情绪——她开心时我比她更快乐，她痛苦时我比她更难过。可即便如此，在她兴高采烈地提到蓝染队长时，我还是会心有不甘和失落之类的负面情绪。
　　“释怀，你和他在一起时，有过类似的感觉吗？”冬狮郎说完便定定地看着释怀。
　　“嗯，有过。”因为她现在就好妒忌小桃，“我很喜欢在他身边的感觉，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即使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即使他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只要我能看见他的背影和侧脸、只要我能听见他的声音，我就会觉得安心和快乐，但也有些不甘心。我……”
　　释怀把看向前方的眼神收回：“冬狮郎，我真的爱上他了，以后我该怎么办？”
　　“……”

　　冬狮郎此刻已完全目瞪口呆，兴许因为释怀的话语里没有过大的情绪起伏，所以他并不置于惊慌失措。而释怀知道，他也不可能给她答案。
　　果然，冬狮郎随即只是继续追问释怀道：“他是谁？”
　　“我们队的副队长，志波海燕。”——对不起，海燕大人，我只有说出你的名字一途，说是别人的话，肯定不能让冬狮郎信服。
　　不其然，冬狮郎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就是不知道此刻在隔壁的藤原听到她的谎话后会是什么感觉，但释怀觉得他应该能听出她的决心决意：她不会向冬狮郎告白，她要和他做感情际遇相似的好朋友。
　　还有，她已那样对无知的冬狮郎倾诉了爱意，这又是她拒绝藤原的一次声告。

　　其实，从几天前看到志波副队长与他妻子相处时的样子，释怀就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藤原，因为她明确了自己喜欢的男性类型——除非是凌锋那种完全不知道恋爱为何物的纯情男人，要不然，还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性时会踌躇、会紧张、会害羞、会不知所措的男性比较可爱，例如冬狮郎，例如志波副队长。
　　像藤原这种自信到像是能把一个女人完全变成自己爱意的奴隶，将其身心尽掌其中的男人，她偶尔总觉得十分害怕——害怕他只是想征服她而不是喜欢她，害怕自己爱上他后会被他弃之如抹布，害怕他看透她的一切再掌握住她的弱点……

　　说到底，释怀就是个不愿服输的女人，她有她的坚持和自尊。总觉得她要是喜欢上藤原，就是输了——输给藤原，输给自己，输掉一切。
　　看来，为了防止“日久生情”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她得想办法尽早断绝她和藤原之间的关系，而且务必要断得干净又干脆才行。只因藤原老是说些让她心神荡漾的话，她怕自己迟早会被他忽悠得昏头转向，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