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生怼》十月一年

2、第 2 章

　　我从那传说中的极北之境来到人间已有三月。父神说过，六界之内，最有意思的，还属人间。彼时我与云傲，宁霜商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父神跟我们说了很多人间的相处之道，别的地界就这样去也不大好，我们遂封印神力，选择去人间赏玩一番。
　　初春，蘋叶软，杏花明。春水无风无浪，春天半雨半晴。
　　此前我最为熟悉的是恒生树，于是到了人间我先是找了一棵梧桐树，以作安身立命之所。但神力封印之后，我根本爬树都不能够，还能睡到树里去吗？听闻人间睡觉是眠于床榻之上，出门在外可以住在客栈，但是要一定数目的钱。但是我没有床，也没有可以去客栈的钱。后来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我立在树下不知所措，抬眸望见一个男子。他长得挺普通的，就是眸子很亮，他递给我一把伞，问我：“怎么不回家呢？”然后顺理成章的，男子带我回家说让我借宿一宿，恩，但这一宿够久的。
　　男子的家挺宽敞的，只有他一个人住，但是白天总是门庭若市，他将我带回家的第二天，我听人家说，他叫离慕，医术高明。离慕的规矩是每日接诊两个时辰，余下就是自己的时间了。忙完了他便问我家在何处，要不要找人护送我回去。我说不用，我没有家。离慕愣了一下，问我，可愿陪他一道去茶楼听书。关于我与云傲，宁霜的传说，我就是从茶楼听来的。
　　离慕问了我的名字，从哪里来。我说我叫恒生，从北方来。说书的说起那个传说的时候，离慕忽然饶有兴趣的看我说：“你从北边来，你叫恒生，你莫不是那恒生树化作的精怪？”
　　我摇头。
　　离慕问：“那你来这里干嘛，此后如何打算？”
　　我摇头。
　　离慕叹气，说：“你没有家，不若，留下与我作伴吧。”
　　此后，离慕日日带我去茶楼听书，他说这世间的故事，真是令人称奇。但我更在意的是今日在茶楼里喝了什么茶，吃了什么果子。离慕从来都不在家生火做饭，理由是油烟味实在难闻，药材都经不起曛，最重要的是，他不怎么会。好吧，我也不会。但离慕每天都会给我变出很多好吃的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变的，但我从未挨饿，甚至将嘴养得很叼。
　　离慕本想教我医术，奈何我着实笨的可以，只得放弃了。他便寻思着教我些别的，琴棋书画什么的，正好我不大会写字，闲时除了侍弄药草，他便手把手地教我写字。这三个月，我将将能把所有的字写会了，他就留了字条，不告而别了。
　　他写：屋子和钱留给你，保重。
　　我忆起那时他说：你没有家，不若，留下与我作伴吧。而今，我忽然不知道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堵在胸口，沉重得像块巨石，黏溺如同沼泽。他把东西都留给我，那是说不会回来了吧。我又想，也许他过几天就回来了，我等等吧。
　　我每日下午都去茶楼听书，坐他常坐的位置，他是极其喜欢在这里听书的，兴许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听一场。其他时间躲在他屋里写字，将每日的心得记下，待他回来，我便像个说书人一样道与他听。他不在，没有人给我变许多吃食，除了每日茶楼里的茶与果子，别的东西我都没再吃喝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换了好几个，新的故事也层出不叠，关于极北之境的传说已经流传到大街小巷，人们听说过却没有人见过，于是就成了旧话题，也就不再说了。这些改变对我来说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的，我依旧每日安然的过着就像我真是这世间一个天真散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