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所求归宿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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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出羽翼的那刻起，一切便再没有了回头之路。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只剩下被剥夺停歇的飞翔——微毫松懈，等待着你的便是粉身碎骨。不停的飞，不停的追逐，不停的抗争，直到羽毛血迹斑斑一根根带着血肉脱落，翼骨伤痕累累一节节化成灰烬，却留不下丝毫的痕迹。没有停留之地，在宿命中挣扎至死，也未必能到达终点。这就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时间的分界线，太阳被黑夜吞噬，成为不愿醒来的永夜，分界线背后，却仍能看到日出。
—[日本并盛]—
正好是周末，山本武帮自家店里忙完事情后，本来想去道场练习剑术，拿剑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放在旁边的棒球棍。自从纲吉遇袭重伤之后，他便再也没又碰过球棍，犹豫了一下，山本也把球棍一起带上了。
今天就久违的练习一下挥棒再继续剑术的修行吧。
于是山本武先来到道场外面的院子里练习棒球的挥棒。可是练习了一阵后，总觉得手感不太对，以前总能让他平静下来专注精神的棒球棍，今天莫名有些不对劲，从心底传来的无名焦躁感，让他有些心慌意乱。思绪不能完全集中，却也不能完全放空，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这是怎么了，明明他已经不再迷茫了。
山本有些苦恼的看了看手中球棒，停下挥棒的动作，闭上眼睛仰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
无论是剑术还是棒球，心不专注可不行啊。
强迫自己调整一下状态之后，山本再次开始下一组练习挥棒。
可能是因为有意集中注意力的缘故，这次的挥棒练习比上一组在动作上要好一些，但却没有了以往挥棒那种一气呵成的自然感。
山本有些不满的微皱起眉头。
握住球棍的手越攥越紧，心底不知不觉的烦躁起来。
最后一下用力挥棒的时候，心底突然闪过一阵异样的感觉，猛的力气没收住，脚步被带的向前踉跄了一下。
下意识瞪大的瞳孔闪烁了一瞬，总感觉有什么，从身体深处消失了。
某种温暖的，什么。
山本武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明天气这么晴朗，太阳照在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并没有什么暖意。
抬起手摁上心脏的地方，手指慢慢抓紧胸前的布料，似乎想借此平复那阵从心底传来的强烈的、让人忍不住抗拒的，无名慌乱。
然而收紧手指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
山本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从领子里拉出那个东西，一个剑形吊坠。
暗色的金属上表面上印刻着古老的繁复花纹，吊坠中间镶嵌着水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升级之后的彭格列指环，雨之项链……
阿纲……还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他。
想待在……有你的地方啊，阿纲。
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境一般，吊坠上传来一声清脆的燕鸣，和一声欢快的狗吠。
是吗，你们也想他了对吗？
山本用力握了握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决定了。
山本放下手里的棒球棍，背上放在一旁的剑，转身跑出家门。
一路几乎用上了冲刺的速度，在距离目的地还剩几步远的时候，却突然顿下了脚步。
“狱寺\\山本？”
对面的两人同时开口，均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以及一抹莫名的了然。
顿住的脚步再次走动，最终停留在一处汇合。
熟悉的街巷，熟悉的房屋，以及这个近在眼前的熟悉的院子，似乎闭上眼睛就能听见原来房屋中传来熟悉的欢声笑语，下一秒熟悉的少年就会带着暖融的笑容朝他们挥手。
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狱寺，你怎么也？”明明是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山本承认自己现在有些狡猾，心底那阵无名的慌乱感催促着他急切的寻找一个确认的同伴。
“要你管！就是突然想来看看。”果然，银发少年一脸不耐烦的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没错，就是突然很想他，很想来看看。
“阿纲，还好吧？”山本狡猾的再次问出口。
“那是当然了！十代目肯定都快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过不久就能回来了！”狱寺炸了毛，口吻带着几分急切的反驳他，并且坚信着纲吉的平安无事。这种格外坚定的态度，坚定了狱寺自己，也坚定了他。
再次听到了想要的答案。
没错，他只是想要找个人和他一起确认。
“说的也是。”
会平安无事的，肯定。
只是有些讨厌不能陪在他身边的这样的自己。
阿纲，等你回来。
十代目，我一直在等候您的归来。
彭格列第十代守护者们不约而同的握了握，今天似乎格外冰凉的彭格列指环。
……
—[意大利]—
今晚这个糟糕的夜晚，似乎格外的长。
带着无处宣泄的怒火和悲恸和那群凭空冒出的异兽厮杀在一起，此时此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撕碎，撕碎一切碍眼的企图打扰他的东西。耗费一番功夫与那些不知由来的异兽缠斗，直至杀退，才不过午夜过半。
带着一身的硝烟和灰土回到医疗室，明明算不上什么高强度的战斗，却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身心俱疲。某种沉重酸涩的情绪压抑在胸口，膨胀着，绞缠着，闷闷的钝疼，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凝固沉默了许久，结束于Xanxus离去时的一脚。
医疗室的门连着门框的半边墙，变成了一片废墟。
灰尘散去，已不见瓦利亚几人的身影。
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沢田纲吉的仇，他们会讨回来，站在彭格列的立场上。
但如果为他吊唁的话，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不是么。
沢田家光到现在似乎都无法相信，他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
就在他的身边，他的眼前。
他表情有些发愣的看着病床上，儿子冰冷的身体。
安静的表情，酷似奈奈的眉眼……这臭小子可真会挑啊，完全跳过他老爸这张粗糙的五官，因为妈妈是个大美人啊，对不对……所以纲长大后肯定会是个大帅哥，当然现在也很帅的……他到底多久未曾好好看过儿子的面庞。
这是……我的儿子啊。
我最棒最骄傲的儿子啊。
臭小子，你让我怎么和奈奈交代……
沢田家光将脸埋进手掌里，遮住了数年未曾湿润的眼眶。
对不起儿子，你这个混蛋老爸没能保护好你。
“死因是什么。”
突兀的问答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众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抬头有些茫然的环视四周，发现定格在他身上的视线时，夏马尔才后知后觉对方是在问他。
“什么？”
“我问你死因是什么。” 一身黑衣的杀手抱臂面无表情的靠在墙边，声音出奇的平淡冷静。
抬头对上杀手的视线，夏马尔骤缩了瞳孔。黑曜石般的瞳孔晕成无机质的浓黑，完完全全的黑色，仿佛落不进丝毫的光线，明明没有任何杀气流露出来，却仍然让人不寒而栗。
真正的，杀手里包恩。
沢田纲吉的死，竟然唤醒了最初的那个杀手。
那个成为“里包恩”之前的，令里世界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
夏马尔将视线落到沢田纲吉身上，觉得有些惊奇，又更加荒谬的觉得理所当然。
他看着手掌上已经凝固干涸了的血迹，怎么堵都止不住的流逝的热度，似乎还灼热在皮肤上，这种在他成为“Doctor夏马尔”之后，已经遗忘了的感觉。这家伙，就是有这种令人惊奇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吸引，沦陷。
如果……
呵，连他都被这家伙影响到不受控制的想要说胡话了么。
算了，不管怎么说，最后也算送了这家伙一程。
真是奇怪的感觉，明明这家伙先让他破原则在先，他却还要微妙的感到愧疚和抱歉。
隼人那小子，肯定会大哭大闹一场吧，然后，再度退回到黑暗的地底，漠视自己的生命……
真的……很抱歉啊。
夏马尔微垂下眼睛，对杀手转述着他见到的最后一刻的沢田纲吉。
“器官衰竭导致机体修复机能大幅度下降，再加上胸口伤口创面太大，血止不住，导致失血过多，种种综合原因。”
“是吗。”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
“胸口伤口造成的原因是什么。”
“手臂。被人直接用手臂穿过。”
“伤口上还有别的线索吗。”
夏马尔摇摇头。对方手法干脆利落，完全只想置人于死地，并没有留下任何能代表身份线索的信息。现在的事态究竟会朝哪方面发展谁也没法预料，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沢田纲吉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让人深恶痛绝的角色，除却与彭格列的关系之外，完全普通的少年，却惹上了不明的杀身之祸。
搞不好会出个比白兰还要麻烦的家伙也说不定……
得知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后，杀手不再发问。
放下抱着的手臂，从依靠着墙边直起身子，朝沢田纲吉所在病床迈开步子。
步子不急不缓，直到床边停下。
杀手低下头，静静看着他已经永远安睡的学生。半响，微微俯下\\身子，抬起手，毫不在意周围人的视线，轻轻的抚了抚沢田纲吉冰凉的脸颊。
完全冷透的温度，冰冷刺骨，失去生气的皮肤也寻不到往日柔软的触感，变得死气而僵硬，因为状况突发，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还凝固在上面。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一切，杀手轻轻抬起了唇角，舌尖微动，双唇间流泻出两个微不可闻的气音——
“蠢纲。”
收回在沢田纲吉脸上的那只手，杀手直起身子，唇角瞬间拉平，将头顶的礼帽摘下盖到纲吉的脸上。
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经过沢田家光的时候，里包恩顿了顿脚步。
“家光，纲的死讯暂时先别泄露出去。彭格列方面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守护者那边过后我来通知，至于奈奈那边什么时候告诉她，你自己决定吧。”
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留下的人们，该继续往前的，还得继续往前，决不能停下脚步。
就在此时，门外顾问总部基地外面的树林里，站着几个人静静注视着发生一切。
在他们眼中，以沢田纲吉为中心，整个建筑物开始慢慢往外扩散出一圈一圈气纹。
那些异兽的突然撤退，似乎也是受到这些气纹的影响。
那些人站在树干上，隐没在树影之间看不清轮廓，唯有那些宛如宣告般的话语，不被黑暗所束缚，轻轻在风中响起。
“终于，开始了呢。”
“你们说，到底谁会争得主导权？”
“你是白痴么。这件事情他还有的选择的余地么。”
“如果竞争失败，一切就都完了。”
“我们到时候，就洗好脖子，等着夜煌族的叛徒们宰吧。”
“所以他，只能成功。即使这个成功代价，要抹杀他自己。”
……
[就要开始了。]
[野兽之间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想死的话，就去战斗！用你锋利爪子和獠牙，去狠狠撕碎咬断那根碍眼的喉咙！]
[杀掉他，然后吞噬他……]
多么讽刺啊。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时听到的低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对面那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气势却完全不同的人，沢田纲吉很惊讶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扯出苦笑来。
想要活下去，还要跟自己抢主导权？
早该想到的，由“我”来杀掉我，由“我”来取代我。
他们从一开始需要的就只有“我”而不是我。
我的存在会碍事吗？
可是，从一开始他不就说过了吗？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与你感同身受。
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身体自发的进入死气模式，焰金色的瞳孔对上亮金色的瞳孔。
“我”突然笑了，亮金色的瞳孔越发的张扬明亮，凛冽逼人，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可笑，你能做得了什么？
懦弱，胆怯，优柔寡断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你，能做得了什么？
“我”抬起手臂，指向身侧无尽的黑暗，冷笑着。
这条路的终点通向哪里你知道么，这条路上会遇到什么你知道么，这条路要用多少牺牲做垫脚石你知道么？
没路的时候必须用蛮力砸开，有挡路的必须统统将他们撕碎！
别无选择！
不对……
你做不到的。
乖乖把身体交给我，然后你就在这里永远的安眠吧！
不是这样的……
身体自动的摆出死气零地点改的姿势，手背相触的瞬间，力量的触碰，无声的爆炸在这黑暗的空间散开。
绚烂的火光一瞬间照亮整个空间。
不是这样的。
力量不可控制的，渐渐被亮金色一方夺去……
眼前像幻灯片回放一样闪过一幅幅画面。
他十五年的人生过往，他最珍贵的回忆，与家人朋友一起欢笑的记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清晰。
可是突然，这些场景慢慢淡化，无论他怎样努力都留不住，最终变成一片空白的虚无。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幻境，他被所有人遗忘的幻境，没有人看得到他，没有人听得见他说话。
甚至是母亲，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再也回不去的家。
被他唯一的归宿遗忘。
看见了吗，无论如何，你终将会失去容身之地。
沢田纲吉突然笑了，缓缓闭上了眼睛，任凭焰金色的火焰被另一个他肆无忌惮的夺取。
低低的笑声，回荡在整个黑色的空间。
沢田纲吉突然抓住另一个他的手臂，猛地睁开眼，焰金色的瞳孔毫不回避的直视亮金色的瞳孔。
脸上浮现出从未出现过的，嚣张自信的神色。
“怎么，想要一点一点摧毁我么。”
“那你大可不必再费心思，还没到死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一次次的团聚，一次次的分离，一次次的被剥夺存在。
你给我的结局，我接受，但如何走到结局，我说了算。
你没有资格干涉，我所剩下的时间，由我自己支配。
你根本不明白。
有时候，消失，也是一种归宿。
沢田纲吉死后的第二天。
少年被整理好身体，穿上崭新的衣物，放进铺满新鲜百合花的漆黑的棺木中。
沢田家光最后看一眼儿子的面容，轻轻盖上了棺盖。棺盖上刻印着“X”的金色子弹纹章，古朴而庄严。无论结局与否，他是被历代彭格列首领所认同的彭格列第十代首领这一点毋庸置疑。
好好睡吧，儿子。
等事情结束后，老爸就带你回家。
因为多方面的考虑，所以这只是一场简单甚至有些简陋的葬礼。
等到葬礼结束，众人即将离去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一阵陌生声音。
“意外这种东西，真的是能杀人一个措手不及啊。”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
突然一阵狂风大作，眼前突然出现五个人影。
只有为首的黑发男子没有遮挡容貌，敞开的领口可以看见脖颈上血红色古老繁复的刺青显眼，其余四人都被宽大的斗篷裹得严实。
黑发男子收起手中的怀表，视线落在黑色棺木上，银灰色的瞳孔无波无澜，淡漠无比。
“时间已经过了。”
“什么奇迹都没发生呢。”
“看来我们赌输了。”
“反正已经没有用了，干脆让我一口气连他的身体都毁了好了。”
突然出现的一群神秘的人，说着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话，家光等人警惕着这些貌似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虽然前面那几句话，并不知道他们在指代什么，但是最后这句话，却再明显不过，一群人一定和纲吉的死有关。
只要想到这点，家光的怒火便已抑制不住。
胆敢伤害他的儿子！
两方顿时剑拔弩张，气氛一时之间紧绷到极致。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声响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所有人都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
漆黑的棺盖突然动了一下，然后被顶开。
本应死透的沢田纲吉懒懒散散的从棺材里坐起来，打了个呵欠，抬起眼皮看向周围剑拔弩张的众人。
嘴唇微动。
“你们，吵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所求归宿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