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骨伶仃》饮隐

69、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紫蝶翩翩飞至面前，凝殊再度现出身形。霜雪似的长发，霜雪似的脸容，只眉眼清艳，丹唇含香，非是人间颜色。

　　奈何不肯展颜。

　　少年的眸中染上浅淡哀戚:“七情六欲将要修补好，我也将要死了。”

　　容宛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若是做无念偶时，他自不会在意旁人生死，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百年间麻木太久，他不懂得如何宽慰，却也稍稍低下头，轻声地：“对不住。”

　　“关你什么事，那位仙人抓住我时，我并没有反抗，活了这样久，百年千年的，没个尽头，也乏了，挣扎了也还是那个样子，倒不如随了命。我不怕死的，真的。”凝殊出神地望住前方，那里不过是车厢的一角，没什么趣味。然而他没有眨眼，有一种迷茫的执着，“我只是怕忘记。”

　　“忘记？”

　　提及从前，凝殊的身躯放松下来，他低下头看自己的靴尖，那上头各缀一颗莹润明珠：“这两颗珠子，是那个人送给我的，可是我只记得珠子，却忘记了他的模样。七情六欲修补得愈多，我便忘得愈快，只记得他待我很好，他是第一个肯待我好的人……我很难过，可是我不懂得哭。”

　　凝殊蝶生来没有眼泪，化形后常作笑颜，少作愁容。

　　行至朔月边城还有很久，足够将旧事重诉。

　　凝殊注视着容宛：“其实我有些嫉妒你，你不会忘记从前，并且能够像一个真正的人，痛痛快快地哭泣。”

　　“忘记是你的难过，可你未必明白我的难过。”

　　“你的难过与我有什么关联？”

　　单纯自私犹如初生，干净白纸一样的少年。

　　容宛不由一笑：“不懂得掩饰，不懂得迎合，是谁将你宠成这个模样？”

　　玩笑一样的话语，奇异地使凝殊迷茫起来，他无措地咬住下唇，仿佛极力回忆。那个名字就在唇畔，多少次呢喃轻唤，此刻却不能记起半个音来。他举起双手，恼怒地将手指插入发间，动作时却见广袖滑下，露出小臂一行稚拙字迹。

　　朔月，宫辰靖。

　　墨迹以术法存留，唯恐忘记。

　　犹如溺水之人寻到浮木，牢牢地攀住它，凝殊向前靠近，几乎要贴至对方身上：“请你帮我一件事，到了朔月，请你帮我找到他。”说着，将小臂展露，“问问朔月的人，宫辰靖去哪了，我找不到他，很久，很久了，若再没有消息，我便要忘记他了……他是那样强硬的一个人，一定不喜欢我忘记他，求你帮我找到他……”

　　“好。”

　　得到应允，凝殊终于退开，眉头稍稍舒展：“你肯帮我，我应当报答你。”

　　未待容宛发问，他道：“凝殊蝶天生可察觉旁人对己身的态度，我附在你身上，与你的气息日益相合，偶然也可模糊得知无念城主对你是何种感情。”

　　“除却主人与奴仆，还能有旁的？”

　　“有的。”凝殊将长发绕在指间，“他想要靠近你，想要掌握你，可是将近了又停住，像是……克制。”

　　容宛寻出一碟小食，开口时语气淡得听不出在意：“我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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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凝殊的故事虐得我心肝疼，番外里撸个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