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骨伶仃》饮隐

108、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姬寐看见容宛与无念偶一同嬉戏玩耍。

　　满眼的素净白衣，满耳的琴瑟弹唱，容宛盘腿坐着，头颅靠着旁侧横笛少年的肩膀，合着眼，颊边晕着两抹醉酒的酡红。他迟钝地跟从乐声打着拍子，长头发柔顺地垂到地面，有几缕缠在脖颈，轻软地探入微敞的衣襟，抚摸锁骨上深红的印痕。

　　曲子大约是容宛自己作的，十足艳靡的流丽小调，悠悠地响在湖畔的清风里。在姬寐到来的时候曲子突兀地停下来，容宛在五光迷幻的梦境中挣扎着不愿醒来，像是没有发觉对面静立的姬寐，仍旧伴着不存在的琴瑟歌声拊掌而和，他的吐息带着浓重的酒气，熏红了人偶白净的耳垂。

　　姬寐面对他们坐在草坪上，一切柔缓的声音皆被抽走了，容宛皱了皱眉，不满道：“怎么不继续唱？”

　　“唱什么，同谁唱。”姬寐反问。

　　容宛笑嘻嘻的：“同你不知道的人，唱你不知道的曲。”

　　姬寐取来人偶的瑶琴置于膝上漫不经心地弹拨：“我发觉你喜欢的人偶都是一个样子。”

　　“什么样子？两只眼睛一张嘴，能是什么样子？”

　　琴音古雅，泠泠追随水流与风声，唯独缺乏婉转情丝的跃动。姬寐把控着指下每一个音调，眉头舒缓，看不出什么情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白衣服，又通通生得干净清俊。”

　　容宛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来，连带着牵动唇角：“哦，既然你明白我只喜欢清俊少年，就识相地离我远些吧，左右你不是这种模样。”

　　“容宛，我说过，我了解你的心思，所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结局都是一样的，你的小把戏不能激怒我，所以我不会因为暴怒而杀你，渊清，也注定死在这里。”

　　琴音停顿了一下，姬寐抬眼，难得的沉静态度使得他整个人有种温雅的错觉：“你还没有见过我真正的模样，对不对。”

　　容宛没来由想起幻境里那个由姬寐造出的秀雅少年。

　　姬寐向白衣的人偶吩咐：“今晚将他带到我房中。”

　　人偶恭敬应下，容宛仍旧枕在人偶肩头，眼看着姬寐转身离去。他发觉姬寐的黯淡的背影与渊清莫可奈何的温柔笑意有一种微妙的相似，这种相似让他忍不住将这二人放在一起比对，最终他心烦意乱地勾缠住人偶的颈项，整个人挂在他人身上，不满地催促：“方才的曲子，你们继续弹。”

　　琴瑟声起，容宛放松似的呼出一口气，滑下来枕着人偶的腿，看白衣少年们沉静演奏的姿态。姬寐说的不错，这些日子他确实日日与无念偶混在一起，弹唱，饮酒，然后夜晚被送到姬寐的房中，承受强加的□□欢愉。倘若同无念偶厮混是容宛幼稚的报复，那么夜晚的交合便是姬寐实质的证明，掠夺性的媾和让容宛明白选择权永远在姬寐手上，他的所有把戏只是孩童摔碎玩具一样徒劳的抗议。他心中是清醒的，愈清醒便愈要做出愚蠢的事情，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盖因无能而带来的愤恨。

　　无念偶不知他的自厌，音律悠扬如春日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