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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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叶昀率军西征，临走前顾寄祁为他倒了两杯酒。
一杯践行，愿君平安归来。
一杯接风，待君平安归来。
顾寄祁说：“这一杯接风酒，我将它放在正阳殿中，直到你回来，饮了它。”
叶昀答：“好。”
西北边境苦寒，叶昀带大军赶到时，他爹叶牧朝已经快撑不住了。
叶昀到边境的第二天，叶牧朝死了。
军医拉耷着脑袋，跪在叶家母子三人跟前，低声道了句对不住。
叶家母子三人还没发话，一旁一直守在叶牧朝旁边的军师就开了口：“滚！”
冷冰冰的一个字入耳，军医吓得一个哆嗦，瞅了一眼叶昀和将军夫人，又看了一眼叶晚，连滚带爬的出了营帐。
叶牧朝离世，将军夫人识得大体，吩咐叶昀低调从简办了后事，切忌将飞骑将军离世的消息传到敌军耳中。
然而梁国与月氏还是得知了这一消息，并在燕军低调祭奠叶牧朝的时候，派军偷袭。
燕军没有防备，折损了不少好兵将。
叶昀披甲，与军师共立于行军作战图前，面上沉重紧张。
未几时，有兵将入，报曰：“将军！楮州告急！先锋营全军覆没！”
接着又有将士来报：“报！将军月氏东越突然大军联合，我军快撑不住了！”
还没等这人出帐，又有士兵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报！将军！我天枢营遭遇伏击，伤亡惨重，临关怕是守不住了！”
临关乃是西北与燕都蓟州之间唯一的天然屏障，如若临关失守，那梁国大军必定直入蓟州，到时候整个燕国怕是就保不住了！
叶昀神色一凛，静了静心神，他冷静地下达命令：“言将军，你带一队人支援天枢！南将军，你带一队人从后山绕过去偷袭，阿晚，你立刻去往赵齐两国请援！其他将士随我正面迎敌，死也要给我守住临关！”
言罢，袍袖一挥，提了长枪上马。
血战五日。
燕军疲惫不堪，机械地挥着刀剑，杀敌或者被敌所杀。
叶昀全身沾满了鲜血，战马也已经看不出原先的白色。
梁国大军像是怎么都杀不完一样，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参将陈戈替叶昀挡了飞矢一支，回头在他耳边喊到：“将军，我们撤吧，兄弟们撑不住了！”
叶昀一枪挑起敌军一名士兵，口中骂了一句“混账”，声音疲惫而冰冷：“守不住也得守！这场仗打不赢谁都别想回去！临关若失守，我大燕存亡危矣！家国若破，有何颜面见妻女！有何颜面见君上！”
微微一顿，叶昀高声喊道：“大燕将士听令！援军马上就到！大家随我一起！誓死守卫临关！杀！”
燕军本已颓靡之势，听到这一句，蓦然有了力量，跟着叶昀大喊“誓死守卫临关！杀！杀！杀！”
叶昀长枪飞舞，以蛟龙游移之势冲向梁国主将，拼着最后一口气力砍下了梁军主将的头。
既已无首，梁军渐乱，正此时，月氏主帅又紧咬着叶昀不放，两个人厮打，久久胜负难分。
然而叶昀毕竟已经奋战了五天，体力消耗到了极点，终是没能躲过月氏主帅砍过来的大刀。
他倒下去那一瞬，叶晚策马挥剑自外围直冲进来，一剑斩了那月氏主帅。
翻身下马，将叶昀护在怀中，叶晚抖着声音喊道：“大哥，大哥，我把援军带来了，你可千万别死！父亲刚去，母亲再也不能受如此痛楚了！大哥！”
叶昀觉得很累，只想闭眼好好睡一会儿。
叶晚的声音撞入他的耳朵，他皱眉，终于睁开眼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阿晚，护住大燕，护住他……”
言罢手落，再未举起。
叶晚抱着叶昀沾满血的冰冷的身子，大声痛哭：“大哥！”
05
西北之战大捷。
消息传入正阳殿时，王后正在跟顾寄祁要假条出宫。
参将陈戈一路急撞入殿，跌在她跟前，吓了她一跳。
陈戈报道：“臣自西北边境而归，此役大捷，外敌已扫，西境已无虞。”
大捷？真不愧是叶昀啊！顾寄祁心中十分喜悦。
他眉眼都笑得要飞起来：“好！好！朕就知道叶昀一定能办到，等他回来，朕一定好好……”
参将陈戈得了叶昀的真传，低声截断顾寄祁的话，“陛下！将军他……回不来了……”
顾寄祁愣了半晌，一时间竟想不起这个回不来了是个什么意思。
一旁的王后瞪大了眼睛，吓！那小兔崽子死了？
顾寄祁有些懵圈，他就看着陈戈，唇角微动，讲不出一句话来。
陈戈又道：“我们与月氏的最后一战，将军拼尽最后力气取得敌帅首级，将其斩落马下。可是将军他……将军他身负重伤，还没等回到营中便……”
怎么会？
顾寄祁愣愣地转身，愣愣地望着御案上那只绿油油的精致的玉杯，脑子里都是叶昀那张淡漠的脸那双淡薄的眼。
半晌，顾寄祁听到自己有些发抖的声音：“他可有，说些什么？”
陈戈老老实实答：“并没有。”
顾寄祁一怔，“什么都没说？”
陈戈道：“没有，将军当时中了箭，昏过去了。”
顾寄祁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透着寒气。
06
半个月后，征战西北的叶家军回朝。小将军叶晚打马当头，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两幅棺帛。
第二日将军府大出殡，蓟州百姓集体悼念，一整日街上都静悄悄的。
宫城更是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
夜深人静。
悄悄溜出宫的王后在长乐坊的屋顶飞了几圈，最后坐在将军府的屋顶叹气。
两条影子轻轻落在她身侧。
王后斜眼，“你们也来了。”
两人中的一人感叹：“叶昀啊，啧啧啧！”
另一人笑了一声，“顾寄祁那家伙该伤心死了吧。”
王后点头，“简直是悲痛欲绝，恨不得以身殉情，恩，对，以身殉情。”
一人突然道：“我去看看顾寄祁，月姝，你不回去？”
王后连忙道：“不回不回，我这次可是要去干大事的，你们去吧去吧。回见。”
另一人拉住王后，“我也不去，跟他不熟。”
那人点头，“成，那我去了，你俩在这等我。”
正阳殿后殿的门半开着，里面没人。
养居殿，没人。
御花园，没人。
在王宫里转了一大圈，姜翊终于在宫城上找到了顾寄祁。
顾寄祁正望着将军府的方向愣神。
姜翊跳上城墙，斜眼睨着顾寄祁，“怎么，瞧你这一脸悲痛的样子？”
顾寄祁看了一眼姜翊，勉强一笑，“怎么，齐国国君到我燕国王宫中来，就只是取笑我的？”
姜翊咂嘴，“那倒不是，来祭奠故人，顺便过来看看你。”
顿了顿，姜翊叹道：“说起来，你也够狠心的，明知凶险，还非要他去送死，如今，倒是自己伤感起来了。”
顾寄祁抬眼看着他，“你以为我想？”
姜翊也看着他，“难道不是？”
“当然……”顾寄祁突然顿住了话。
若是在旁人面前，他当然可以毫无顾忌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是在姜翊面前，他答不出来。
眼前这位齐国国君，曾为爱人抛却到手的江山，后历尽艰难才又重登王位。
在他的面前，顾寄祁自惭形秽得很。
顾寄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倒是姜翊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似的说道：“为君者，也的确身不由己。”顿了顿，“不过，叶昀啊，他之前在幽州住过好一阵子，你倒是可以去看看。”
“幽州？”顾寄祁点了点头，“我会去的。”
姜翊张了张口，只叹了一声，终于没能说出最后的那句话：节哀。
07
幽州城。
顾寄祁乔装走在幽州大街上。
他正拿着姜翊写给他的字条，在询问地方。
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那人转身与顾寄祁四目相对，拔腿就跑。
顾寄祁连忙冲了上去。
“萧月姝！”顾寄祁开口叫住她。
燕国王后颤悠悠地回过身来，抬手同他打招呼，“好巧啊……陛……下。”
顾寄祁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王后望天，答：“我骑马来的。”
顾寄祁问：“你是不是跟叶昀早就认识？”
王后继续望天，艰难点头：“恩……”
顾寄祁又问：“叶昀是不是没死？”
王后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恩……死，还是没死呢……”
顾寄祁大喜，“他在哪？”
王后支支吾吾半天，手往前面一指，还没开口，顾寄祁就不见了人影。
王后叹了一声，跟在后面嘀咕，“要死了要死了。”
小巷尽头，一间小院。
院里聚着一群人。
姜翊与一个清俊的男人在下棋，两人身旁各站了一名女眷观战。
廊下坐着个人，身上爬着个四五岁小娃娃，小娃娃正伸手去够他眼睛上的白布条。
突然，院门被彭地一声推开了。
满院子的人都愣了。
顾寄祁盯着廊下那人，眼睛一眨不眨。
王后气喘吁吁地赶到，踮着脚越过顾寄祁的肩往里看。
姜翊最先回神，手下棋子啪一声落盘，“终于到了，可以开饭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4-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