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呓语事件》海乱月

2、（二）

　　望在世间游荡。
　　不知道该怎样游荡地游荡，完全依靠本能来游荡。
　　心底似乎还有光。
　　很微弱的光，毫无力量，无法供给任何东西，或者只是望本身的存在使那点光沉睡在那里。那光只能沉睡，除了沉睡什么用处也没有。宛如多余却无害的寄生。
　　望游荡到哪里，光就跟到哪里，不灭不息，无生无长。
　　望也不去管它，并不在意它。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自顾无暇。
　　望的游荡仿佛很随意。有何处可去，便去往何处。
　　记忆每天都模糊着，不值清晰。
　　有一个词叫行尸走肉，大约或许可以用来形容他。
　　但又有着微妙的不确切。

　　在一个地方呆腻了，望就前往另一处。
　　不做太多的考虑，看到那一处有喧闹的人声与外表好看之物，便拖着自己过去，因为自己也知道自己甘于庸常无为，不引人注目，缺乏存在感，所以便能轻易地混迹。
　　那里面也有他挺喜欢的面孔，会让他注视得久一些，甚至会让他的目光追随。但也仅止于次，他并不同他们说话。偶尔会忍不住有一些小动作，暗暗期盼其中的某一个会留意到自己，就算是他自作多情也好，也是被他拿来当做上天施舍给他的一丁点欣怡。
　　并非刻意地，望找到了一所房子。
　　那是一所对望来说很好的房子。
　　说不上来究竟怎么好，但就是感觉很亲切，他知道那是别人的房子，他不能随意踏足。所以他只是静静地在门外看着，每天都去那里看看。最重要的是住在房子里的人。
　　那是一个很喜欢自言自语的人。
　　望觉得他比自己还喜欢自言自语。
　　望忍不住每天都去看他。使他的房子和他，成为自己的寄托。反正很安全，望以为。
　　房子里的人只是每天如常地生活着，望并不想打扰他，如果惊动到他的话，自己或许会被赶走，那就会失去这份寄托了。而望并不想失去。
　　他没有想过拥有房子里的那个人。
　　他真的，没有想过。
　　那个人有着一头棕色的柔软头发，棕色的瞳孔，喜欢穿一件棕色的毛衣，喃喃自语时有柔和的气息，烦恼的气息，人间烟火的气息，令望眷恋而安心。
　　望有时候会带上一本自己正在看的书。坐在房子外面看得到他的地方，看一会儿书，再透过窗户看看他。望以为这就是最安详的时日。

　　那天下午，书本差点从望的手上滑下去。
　　因为他看到窗户里的人，正在读同一本书。
　　望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擅自给他起名叫做“流河”。
　　流河阅读时的表情很丰富，比望要丰富得多。
　　但那些表情几乎全部都透露着一种不由分说的理性。
　　仿佛不时地在说，这里写得不错，这里却是败笔。
　　冷静得让人不知所措。
　　衬托得望在阅读时的情绪反应肤浅而可笑。
　　但，这一定只是巧合吧。
　　望压抑着心中的动摇。
　　要怎么判断是不是巧合。
　　既然无法判断不是巧合，那么就一定是巧合。
　　就算这样想，也无法抹杀望加速的心跳。
　　他仍然坚持着每一天的窥视，书籍的纸张一页接一页地翻过，房子外面的望，和房子里面的流河。
　　同步率。
　　同步率已经高到让望无法再装聋作哑。
　　就像望并非很刻意地找到了这所房子，他开始知道，流河也已经找到了他。
　　望看什么书，流河也看什么书，总是和望一样。
　　望无数次克制住破门而入问个明白的冲动。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爱上了我。
　　无可救药地，因为刻意被呈现在眼前的同步率，望在乌萤之后，又一次陷入了，名为——恋爱的可怕地步中。
　　流河的发丝，流河的眼睛，流河的嘴唇，流河的眼角眉梢。
　　望想要拥抱。
　　拥抱那个找对了他的男人。
　　过于频繁的巧合，让望产生甜蜜的欲望。
　　强烈地吸引着望心底虚弱沉睡着的光，他听见流河在窗前低低地自语，说他的眼里只有他，为他所困，却不觉为困。
　　欲望融化着，在曾经刺眼的阳光下欣悦地融化着。
　　如果你爱我，真的爱我。
　　为什么，迟迟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