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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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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在长安以东,因临近潼水而得名,其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关中的锁钥,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太子与卢崇祚出长安之后,便率大军前往潼关。
此时杜预正在洛阳准备登基的事宜,放缓对长安的攻势。待太子到达潼关,杜预已经登基为帝,自称神武皇帝。
太子到达潼关之后,一直据守潼关不出,同时命河西节度使莫翟,朔方节度使云炜之,陇右节度使令狐邑的大军借道回纥,讨伐河东。云炜之的大军先出井陉,与李敢言的大军在常山相持不下。之后与莫翟合兵,趁李敢言疲惫懈怠之际,大破李敢言于嘉山,斩首四万级,俘虏千余人,李敢言狼狈逃奔于博陵。
这时,平原太守桓晰在河南联合河北河南两道十七郡合兵十万,起兵抵抗,连杀杜预三位心腹重将。原本正赶往潼关的杜预不得不从新安赶回河北平定后方。
永宁七年九月,杜预攻克平原,俘虏桓晰,以铁棓揭其脑盖杀之,平定了河北十七郡之后,返西再攻潼关。
平原太守桓晰出身琅琊桓氏,他遇害的消息很快便传到沂州。
这一年桓洐二十一岁,刚过加冠之年,在外人看来,依旧是个贪图享乐不问世事的纨绔子弟。
桓家的长辈得知桓晰遇害的消息,震怒之余也有些后怕,有人开始提议要像当年五胡之乱时南渡避难。
杜预大军如何势如破竹的消息不断传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动摇,桓家要南逃的消息在沂州传的沸沸扬扬,此地的百姓越来越惊恐。
年轻的桓洐闯入了父辈们议事的厅堂,打断了众人的商议。
“阿洐,我与你叔伯正在商议要事!出去!”桓洐的父亲,安国公桓术对桓洐的冒然闯入甚是不满。
“父亲,你们已经商议了快十日了。”桓洐没有丝毫畏惧自己父亲的威严,他径直走进去,面无表情:“父亲,你们商议好了吗?杜预的叛军就要到沂州了。”
“三郎,此事繁杂,还要再仔细商议。”桓洐的四叔在一旁说到。
“繁杂?是啊,南逃确实是繁杂。”桓洐听了冷笑一声,之后盯着自己的父亲,双眉紧皱的说到:“父亲,你们真的决定南逃江东,再如三百多年前的先祖,置中原于不顾,偏安江左吗?”
“杜预的叛军士气正盛,河南道大半俱已陷没。若不趁着他攻潼关时南渡,难道要与他决死吗?”桓洐的堂伯父问道。
“真源县令张巡,敢以千人对抗燕军。族叔一介太守,敢在贼地募兵十万,死战到底。而我们桓氏一族,却不战而降。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北迁至此的先祖?”桓洐愤而质问道。
“桓晰死战到底,落得那般下场。难道你想让桓家亡族吗?”
“堂叔你为何要说这种丧气话?”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女突然走了进来,她穿着月白色的襦裙,鹅黄色短衫,看起来甚是素雅。少女走到桓洐身边,接着笑着说道:“未战先怯,兵家大忌。”
“战?九歌,你是什么意思?”桓术听了少女的话,眉头紧缩。这个女孩是桓洐的同母胞妹,桓家的七娘子,桓九歌。
“父亲,我与三哥已经商议好了。”桓九歌回道,“父亲叔伯要南渡,我们做晚辈的自然不能阻拦。只是我与哥哥,作为桓家子孙,绝不会做不战而降,弃城之逃的事。哥哥是男子,可以上阵杀敌,我一介女流,虽然提不动兵器,但在后方亦可为将士生火做饭,尽绵薄之力。”
“胡闹!”桓术一听到桓九歌最后这番话便来了气,“桓洐,带你妹妹下去,让你母亲好好管教!”
桓洐听了桓术的话,无动于衷,而是向前走到桓术身边,指着他身后的河南道地图说道:“未曾一试,怎能轻易言败。杜预一心想谋取关中,大多数兵力此刻都在潼关。潼关易守难攻,只要太子拒不出关,杜预也是无可奈何。西北军正在河东平乱,不日便可兵致河北。南边有云熠在守南阳阻叛军到江汉,云昇与张勋在雍丘阻叛军过江淮。此时河南道,只有我齐鲁之地还为与燕贼为敌。父亲在此时南逃,必会受天下人耻笑,也坏了平叛大局。”
桓术听到此处,叹了口气道:“我亦知南渡过于怯弱,但看看你族叔……”
“此时境遇已与我族叔募兵之时不同了。”桓洐接着说道,“当初杜预会回河北,是因为他的大军刚至新安。此刻他已在潼关外攻战半月,若此时再退回河北,必然会军心不稳。而且杜预,也绝对不会甘心。”桓洐接着指着地图说道,“此刻正是北伐杜贼的好时机。只要山东再起兵,便可将杜贼困于河南道西部。请父亲允我募军,我必能领兵抵御贼寇,收族叔尸骨,报仇血恨!”
桓洐说道此处,便走下去单膝跪拜在桓术面前。
桓九歌见状,亦跪了下来,拜道:“先祖桓温,当年北伐胡虏时是何等气概!今日我桓家子孙,决不能给先人抹黑!请父亲,各位叔伯允我哥哥开库募兵!”
……
睿宗永宁七年的九月十七,桓家举旗声讨叛军,用家财自募军队十万,由桓家的三公子桓洐领兵,自沂州向北,趁叛军守备空虚,接连收复了齐州,德州,十月攻下平原,收桓晰及其子尸骨。朝廷得到了消息,便封桓洐为河北招讨使,命他与西北军一道,平定河北道与河南道。
此时,杜预的叛军,东不过雍丘,又兵阻南阳,北路也几乎断绝,只不过局限于河南西部一隅之地,一时陷入困境。
正如桓洐所言,此时的杜预已如笼中困兽,如今只待三军收复河北,再南下与江汉,江淮的兵力合力围剿,李杜之乱便可平定。
杜预心情沮丧,不免生出弃洛阳,走归范阳之意,计未决,潼关便出了事。
中书令郑元忠担心太子平定内乱立功,因而不顾天下局势,以吐蕃与突厥出兵河西走廊为由,怂恿皇帝催促太子速速出关平乱,使西北军可以返回河朔戍卫京师。
皇帝听了,见东边平叛形式大好,亦深以为然,便敦促太子出关。
太子多次派人回长安陈情弊害,但郑元忠却堵塞了所有的进谏之路,无奈之下,太子领兵一万出关,征讨二十万叛军。
潼关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长安。
“李承勋真的只领了一万兵士?”李承熙听着从潼关而来的探子的消息,有些疑惑的又问了一遍。‘
探子回道:“确实只有一万,小人在城墙上亲眼所见。想来太子此次,是以报了必死的决心。”
“什么意思?”
“那日出征之时,太子交给卢将军一支箭,说等他出关之后,就请卢将军死守潼关与黄河各渡口;若将来太子被贼军俘虏,贼军以太子为质迫卢将军开潼关,就请卢将军用这支箭,射杀他……”
“……”李承熙听到此处,默然无语。
那探子接着说道:“太子还说待天下平定之时,请诸将士不要忘记告诉他。”
“出征之人真的是李承勋吗?”
“确实是太子殿下,当日是白将军与卢将军一同送太子出关的。潼关守军皆在,不可能有假。”
“李承勋会这样白白送死吗?”李承熙喝了口茶,“当日出征之时,他可是胸有成竹的说一定会回来。我才不信,他会这样轻易送死……”
正说着,随侍传话又有暗探有要事送来。
只见一人风尘仆仆的走进来,刚跪下,便立刻说道:“殿下,刚从潼关得来的消息。太子在平津渡口殉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