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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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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秒针不厌其烦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每天都这样工作着,就连它自己都忘了重复这样的行为多少次了。但是陈绘里却不允许自己走神而忘了过去多长时间。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由得地睁大了双眼。时间在钟面上凝固了,但依旧在自己身边徘徊。陈绘里有着不好的预感——她看了一眼手机,紧接着就是急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恒温培养箱处,从里面取出之前放进去的培养皿。尽管因为之前的匆忙行为,地上散落了不少资料,陈绘里都无暇顾及。她将培养皿放置在生物显微镜上,然后迅速操作起来,替换物镜、目镜和调整聚光镜,观察培养液里的那灵动的微生物。几分钟过后,她还是只能起身长叹。
实验失败。
(二)
“晴也也一起来嘛。”女孩伸手拉住男生的手,声音娇柔得让站在楼上窗台边的陈绘里听了都起鸡皮疙瘩。
几分钟前,陈绘里走到窗边边呼吸新鲜空气,正准备拨出号码联系一位导师,却看到斜下方站着一男一女。虽然绘里并不想探究两个人来到这隐秘的树丛中是否会进行生物学上的某种行为,但她可不想这片幽静之地莫名其妙地闯入了陌生人,于是默默地当一回旁观者,但愿能够在他们失态之前及时制止。
以绘里的角度,她并不能看到男生的模样,乃至表情。但两人僵持着站了许久,最后女生率先开了口:“晚上的联谊,晴也也一起来嘛。”
绘里不禁皱了皱眉,“晴爷爷”?她只听过“晴格格”。难道现在给人取昵称都走“别具一格”的路线吗?
男生并没有回答女生,他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手从女生手中挣脱开。但显然女生还没有放弃:“你就忍心看着我去见一群男生吗?”
“啧啧啧。”楼上的绘里忍不住摇了摇头,“那就不要去好了。”
“那就不要去好了。”男生说了一句和绘里一样的话。他首次开口,让绘里没想到的是,他的声音轻柔得能够轻易地软进人心。
“不行!你答应过会一直待在我身边保护我的!”
“啊,真是苦恼。”男生举起修长的手指,放在女生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别任性了,这周末我也有事要忙呢。”
“你该不会是要抛下我去见那个女人吧!我不允许!”
绘里看得有些无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甚至心想或许自己面前的不是窗户,而是一台电视机也说不定。
“那也没办法啊,下周就要比——”
“她那么笨你就让她笨死嘛!我比较重要!”
“乖啦……”男生单手叉腰,十分困扰地扰了扰自己的头发。
忽然“嗖”地一声,男生的太阳穴被一颗棒球砸中,他疼得蹲下身来,女生紧张地四处张望,就看见站在窗边的陈绘里。她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栋废旧且看似危楼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在。
“啊——不好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很烦,想打断一下,没想到打得这么准。”陈绘里冷眼看着他们,一点歉意也没有。
女生吃惊地微张着唇,像是从没见过野蛮人一般惊恐地望着陈绘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男生依旧揉着太阳穴,等他站起来时,顺着女生的目光看过去,窗台边只能看见被风撩起的白色窗帘而已。
(三)
陈绘里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笔,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舞台上放置的几张桌椅。陆陆续续有人走进这间小礼堂,在陈绘里附近落座,而主角们都在后台忙碌着,她一向不喜凑热闹。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的肩膀,陈绘里回头一看,才发现苏胤就坐在她后面。
“我说啊,你能来是很好。但好歹也去露个面啊。”苏胤倚靠着绘里的椅子,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
“有你在就行了,我去干嘛。”绘里毫不在乎地说,又打了一个呵欠。
“我都大三了,等我退位的时候,能把学术部放心地交给你吗?”苏胤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没有领导能力。”陈绘里抬起头看了一眼苏胤,眼神清澈得让他看得着迷。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实验有什么问题?”
“这个!”陈绘里将手中的一张纸贴在苏胤的脸上,脸型隐隐约约浮现出来。
“不用放这么近吧,我没近视……”苏胤慌乱之中挪开绘里的手。
“我用最后整合的实验数据做出的卡方检验和一开始的假设不一致,可是检查了实验步骤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你都说了‘似乎’,那肯定有你自己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可那只是一点感觉。”
“就算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却缺少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爱迪生就不会为世人所知了。不要小看学者的直觉。”
“我才没有小看。”陈绘里小声地喃喃道。
“好了。那边我也要去看看了。等宣讲会结束后我再去你的实验室检查一下。”苏胤拍了拍绘里的头,就跨步走向了后台。
“嗯。”
手表上的指针慢慢靠近了约定的时间,小礼堂也渐渐坐满了人。陈绘里就坐在第一排,听着身后那些学生之间青涩的对话,就大概能分辨出新生们落座的区域。
“你好。”
陈绘里听到自己的右侧似乎有人在说话,她循声看去,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就赫然站在她面前。他背对着光线,陈绘里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请问你身边的位置有人吗?”
来了,大学校园里最恐怖的鬼故事。绘里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位置,摇了摇头。“不过旁边那一区才是团学联各部门负责人的位置。”陈绘里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区域。她见这个男生穿着正装,猜测他也是团学联里的某一位负责人。
“我是社团联的。等这场宣讲会结束后才轮到我们。我只是来早了而已。”男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在陈绘里身边坐下。
“大一新生?”男生突然开口。因为第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陈绘里就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大二。”
“大二才参加团学联?”
“已经加入了。”
“为什么不坐去那边?”
“不想。”
“什么专业?”
“我还以为接下来你会问我加入了什么部门。”
男生轻声笑了笑。陈绘里微蹙着眉转过头看着他,男生侧脸的轮廓让她忍不住在脑海里描绘了一幅素描。虽然感受到从侧边投射过来的目光,男生依旧目视着前方,看着团学联的最主要干部落座。
“生物工程。”突然的回答,让男生的心神稍微收了收。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自语:“我还以为会是和医学有关呢。”当然这些陈绘里并没有注意到,苏胤坐在他的位置上,朝陈绘里微笑着轻轻颔首。
团学联的介绍之后就是各部门部长上台作招新演讲。学生会会长退居一旁,将话筒交给了最先上台的外联部部长。轮到学术部时,苏胤从副学生会会长的位置站起来,走到了讲台前。他话语幽默又不失体面,流利的口才让现场一片躁动,虽说学术部里学术研究并不占主要地位,组织学术竞赛这才是学术部成员的主要任务,但看样子苏胤已经收获了不少人心。陈绘里不禁想起她大一的时候,也是被这个人巧妙的语言“哄骗”着加入了他的组织。
身后的笑声不一,但大家似乎都已融入了这欢愉的气氛当中。陈绘里偏过头时发现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居然歪着头睡着了。她注视了有两三秒,再转回头时,嘴角竟带着两撇自然的笑。
苏胤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容。即便是实验成功时,她也仅仅是在眼睛里灌注了内心的喜悦而已。
(四)
“话说等一下也是我们学院的社团联开宣讲会吗?”陈绘里一边踢着石子,一边对着身后的苏胤说。这是留在她身上的仅有的孩童之气,苏胤早已习惯了她的习惯,夏天踢石子,秋天踩落叶。
“我听说接下来是艺术学院借去了小礼堂。怎么了?”
“唔,没什么。”陈绘里敷衍地应了一句。
“难道你有意识想走出实验室,去参加些社团了?”
“那多麻烦。”
“在大学里多一些经历不是挺好吗?”苏胤仰着头看着从彼此相近的叶片间艰难透过的阳光。
“我觉得待在学院里的经历就够我受用一生了。”
“上次我和你提起的那个课题你考虑得怎么样?”
“和医学院一起对脑膜炎奈瑟氏菌的临床研究?”
“嗯哼。这会是不错的经历。实验比较复杂,我就想向他们推荐你这个得力助手。”
陈绘里沉默不语,她想接下,但又担心自己对医学的了解只是皮毛的程度。
“接下的话,你也有理由可以进活细胞工作站。目前你想申请去做个人实验,是很难批下来的。”
“说的是。”一听到“活细胞工作站”,陈绘里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两人说话之间,就到了这栋荒废的实验楼下。说是荒废,但也不过停用了两年的时间。因为学校收到一笔颇丰的资助,扩建的地区也盖好了新的楼层,鉴于每一年都有学生在抱怨实验楼的位置难找,器材的类型也被时代渐渐遗忘,生物工程学院就争取获得批准,使用新砌的实验楼里的实验室。自此之后,这里就渐渐的没有人来,清扫的员工也因花草丛中少了些瓶瓶罐罐、烟头纸屑而得闲,除了定期有人来除除草,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再来这片荒凉。
陈绘里刚入学时就无意间闯入了这栋隐藏在后树林中的旧实验楼。她甚至发现有不少堆积在楼里的器材并没有到报废的程度,而学院似乎忘了将这些处理掉,就一直让它们孤零零地接着尘埃。
除了上课和老师同学们去新实验楼,接到学长学姐的邀请一起帮忙做实验之外,陈绘里就会独自来到这陈旧的实验楼里做个人实验。她之所以能得到批准,苏胤在其中也帮了不少忙。虽然要负起的责任更重,材料方面也十分有限,甚至有时候去找学院申请药品大半年都批不下来,但能有属于自己用来学习的一隅,其中的乐趣不言而喻。
“最近太忙,都没能过来。”苏胤细心地拨开了又长高的草丛,他心想又得去联系大叔来除草了。陈绘里对出了实验室之后这样那样的事并不在意,以至于之前有一段时间每次见到她,手脚都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划痕。等他过来看时才知道原来是草长疯了。
“对了——”陈绘里突然提高了音调,“我们学校原来有艺术学院吗?”
苏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弯了双眼笑弯了腰。“你的反射弧构造真是让人惊叹呢。每次都不参加学校的晚会当然会不知道了,那是我们学院唯一和艺术学院碰上面的机会。”
“啊……”陈绘里恍然大悟。
“艺术学院比较特殊,它的位置较偏,和我们还算有一段距离呢。后来学校干脆将它设为了另一个校区,所以很少会在本校区遇见艺术类学生。不过……离这里很近呢。”
“这里?”陈绘里睁圆了双眼。
“嗯,就在隔壁。”苏胤的手指指向了树林外。
(五)
“肖邦的作品之所以受欢迎,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旋律优美。”晴也接过女生手中的小提琴,独自拉了起来。女生站在他身旁,仿佛看见了一个个音符被赋予了形体,从琴弦上跳跃而出,彼此牵起手随着音乐舞蹈。即使是做示范,但能用短暂的美妙抓住在场所有女学生悸动的心,晴也的技术已经折服了所有人。
“细腻的情感中还有些许忧郁。但你拉奏的时候始终都只有欢畅的情感包含在其中。不仅要使你自己陶醉,你还得让听众们陶醉。这点还把握得不够。”晴也将小提琴还回到女生手中,“或许你可以试试帕格尼尼的B小调第二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
“也是说《钟》咯。”导师林悦一朝着他们走过来,并笑着对女生解释。“果然晴也能来做指导真是太好了。”他转而对晴也做了一个感激的表情。
“哪里,导师平日里也帮我不少,这是应该的。”晴也客气地回了一句。
林悦一双手环抱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的没错。”
晴也笑得咧开嘴。
“等下就可以结束了。大家约定了晚上聚餐,你也一起吧。”
晴也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委婉拒绝了导师的邀请:“我需要去还样东西。恐怕……”
“那行吧。”林悦一也不勉强。听到有学生喊他,他又拿着乐谱走了过去。
晴也看了一眼窗外葱郁的树木,微弱的风路过,不经意间撩起了落单的叶片,竟是不争气地从枝头上掉落。像是漂白过的天空做了一个单调的布景,看久了,晴也便觉得眼睛不适,适时地收回了目光,才发现有人已经喊了自己许久。他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喜欢看向窗外,或许他只是想知道那个风轻日暖的午后,映在窗边那个人眼中的景象是什么。
男生边指着乐谱边说自己在衔接处总是不能完美过渡,晴也站在他身边一边听一边分了神。
“真是帮大忙了。”
陈绘里送系里的学姐走出实验室,淡淡地说了声不客气。
“我还有事,里面的器材还要麻烦你收拾了。”
“没什么,这本来就是我要做的。”
学姐回以微笑,她看了一眼手表,作惊恐状。“我得走了,错过这班车就又要等一会。再见!”
陈绘里目送她离开,又退回了实验室。她先伸了个懒腰,然后收拾了玻璃器具到洗手槽处清洗。她抬头看了一眼贴在旁边的日程表,原本今天要进行的淋病奈瑟氏菌培养看来只能推后了。就算不看时间,那窗外逐渐拉下的黑幕也在提醒着陈绘里。
她在脑海里复习了一遍实验步骤,以便以后的操作能够顺利。想到一半,她的肚子就开始叫嚣。
然而她却听到了另一不和谐的声音……
“谁在那里?”绘里警惕地看向敞开的门。大概是听见她惊慌的声音,这才走出了一个人。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笑的。只是觉得你的胃比本人还要诚实。”
绘里虽对他的模样没有印象,却记得他的身高、他的声音。
“艺术学院的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知道我?”晴也露出惊喜的神色。
“我只知道你是艺术生……”绘里诚心诚意地回答。
“啊,是这样啊。”晴也搔了搔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绘里恍然间失了神,她仿佛也记得这只手。
“来多久了?”
“有一会。看你还在忙就没敢打扰。”
“有事吗?”
“我本来以为那天社团联的宣讲会你也会留下来。”
“我没兴趣。”绘里毫无顾忌地说着实话。
“也是啊。”晴也扫视了一眼实验室,发现仅仅她一个人,也能把这里充实起来,想必她花在这里的时间是不可估计的。看绘里将洗好的玻璃器具一一摆放好,又收拾了一些资料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晴也就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要去吃饭?”
绘里抬眼看着他,不作回答。
“我只是想你肚子都叫了,那么你也应该满足它的需求吧。”
绘里眨了眨眼,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么一起走吧。”
“我叫晴也。”
“嗯。”……“我叫陈绘里。”
“嗯!”
两个人在最不是时候的时候作了自我介绍,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穿过树丛。原本的道路早就在两年的时间里被花草掩藏,只有绘里一个人走这条路,并不能阻止花草横生。她本人也毫不在乎,十分平稳地在黑暗中穿过。然而晴也并不习惯,他无法注意到被藏起的石阶,一路磕磕绊绊,几次差点撞到绘里。
晴也还在心里暗自担心自己冒失的行为会招她嫌恶,却不晓她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
终于见到几点光亮。绘里却在此时停下了步子: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书店,你自己去吃饭吧。”
“我该不会是被拒绝了吧。”晴也鼓着脸,说。
“周末书店八点关门。”绘里解释道。
(六)
陈绘里付了钱之后抱着书走了。远远得就看见餐厅的招牌还在一片漆黑中招揽着客人,如它所愿,即便是在这个时间点,依旧陆陆续续有人接受了它的召唤。绘里心想自己可以将晚餐打包带回宿舍。
逐渐靠近了那一个个在黑暗中发着光的落地窗,绘里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竟发现了意外的身影。
他显然也看到了自己,咧着嘴笑得两处酒窝浮现。并不是在这昏暗的视野里看见了,而是在绘里的印象里——今天对晴也的印象里——他咧嘴笑的时候就会有两处凹陷的小圆点。
绘里端着托盘走向落地窗旁的位置。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走过去?或许是因为他等候的目光。
“吃过了?”绘里淡淡地问了一句,一边拿起筷子搅拌面前的这碗面。
“没有。”晴也回答,“我发现我忘了带钱。”
“嗯。”绘里听了,就腾出左手准备从包里拿出钱包,却不想晴也将她的右手扯到他面前。“不麻烦,这样就行。”说罢,他就跐溜着将挂在筷子上的面吃进嘴里。与此同时,他的脸羞红得让绘里有些发怔。
“哈哈,如果会脸红成这样,我劝你还是不要做那样的事会比较好。”绘里第一次在晴也面前张嘴大笑,难得显露的红唇皓齿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我是被辣的。”晴也也跟着笑了起来。
绘里合上了唇,微红的苹果肌并没有因此消失。她起身走到餐具处新拿了一副碗筷,再回到位置上。
两个人安静地分了一碗面,时间一分一秒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脚步欢快且轻缓。
晴也发誓他从来没有吃得这么认真。
绘里发誓她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斯文。
两人同时放下了筷子,只剩下一碗火红上漂着层辣油。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或许我们应该买瓶水?”
“好主意。”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旧实验室?除了我们学院的人,很少人知道那个实验室还在使用。”绘里咬着吸管问道。
“我差点忘了——”晴也从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给绘里,“还给你。”
看着眼前的这颗差点被遗忘的棒球,绘里才明白原来她早就见过晴也。她早该想起来的,在看到他那修长的手指时,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起。
“或许我应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
陈绘里稍稍侧过脸,恰巧看见他唇角含着的一抹缱绻的笑意。
“我到了。”绘里指了指身后的宿舍楼,对晴也说道。
“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嗯。”
“加入古典乐社吧。”
“为什么?”绘里略感惊讶。
晴也靠近她,身体向前倾,然后在她脸颊边嗅了。绘里眼睛瞪圆了直直向前看,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她在心里默数,几秒钟的时间,晴也又重新站好,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果然,和我一样的味道。”
陈绘里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但对方只是一个劲地对她笑,那程度足够让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绘里只得默默地低下头嗅了嗅自己的头发、衣服——按道理说,在她身上是闻不出任何味道的。因为有些生物实验是需要依据味道来判断,担心会影响自己的嗅觉以至于实验结果不准确,绘里尽量用无香的洗发露、沐浴露。当然了,或许晴也指的是因为好几天无法清理自己而产生的酸臭味,事实上,绘里确实曾经因为实验连那方面的事情也给忘了,但看眼前这位干净的男生,想来他并不是这个意思。更何况,她今天早上才从头到脚都清理了一遍。
因为晴也没有根由的一句话,绘里困扰了许久。
“我在想,你和古典乐合得来。”
“但我没有时间。”绘里微微蹙眉,尤其是答应参与合作研究之后,她会比之前更忙。
“你可以继续待在实验室里,我亲自过去找你。”
“只属于我的社团活动?”绘里微张着嘴,她从没听过这样奇妙的事情。
“我给你的权利。”晴也伸手将绘里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后别到她的耳后。他的声音仿佛与这阵晚风融合一体,轻柔得让人着迷,又消散于无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