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小悠的三段情》故园晴沙

4、小悠初历情劫——之子于归

　　秦小悠得知自己即将嫁给容珏后，竟然没有高兴得大叫大笑。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只嘴角微微带点笑意。
　　秦尚书开始担心了，这孩子莫不是开心得傻了？
　　秦夫人赶紧上前去摸闺女的脑门，还好，是正常温度。
　　秦尚书朝天翻了翻白眼：闺女是内心温度过热，夫人你摸脑门子能摸得出来么？
　　秦小悠的确是高兴的，只不过她打小时候起就认为自己将来是会嫁给容珏的，因此两人订亲的消息在她看来是顺理成章的，所以不会感到欣喜若狂，只有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安然欢喜。
　　这天晚上，秦风去秦小悠的悠然小筑拜访。
　　“妹妹，恭喜你。”
　　“多谢大哥。”
　　“对了，我上次从边关寄回来给你的信你收到了么？”
　　“收到了呀。”
　　“那我提到的那件事你有没有好好想过？”
　　“啊，哪件事？”
　　“我那封信上总共就说了一件事好不好？”秦风觉有有点无力。
　　“你是说三皇子很用心地给我写信对不？”
　　秦风伸手抚额。
　　“你怎么确定那是在给你写信？”
　　“不是我还能是谁嘛。”
　　秦风欲言又止，他想说有一次他偶然看见三皇子在很快写完给秦小悠的信之后，又开始了另一封，那一封才是第三封。但是他不确定三皇子是否写完前一封马上就开始思念自家妹子了，所以又提笔再写了一封。
　　算了，反正都要成亲了，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秦风打了个哈哈起身便溜，随手顺走了一盘果子。
　　秦小悠开始准备嫁妆了，她自小性子活泼跳脱，因此刺绣这种安安静静一坐就是大半天的技艺不适合她学。
　　好姐妹成霜毛遂自荐，主动提出要帮她绣嫁妆，小悠感激涕零。
　　于是，成霜姑娘的身影便天天出现在秦府之中。她十分用心，日夜赶工，一个月之内便为小悠绣好了鸳鸯枕、合欢被、双喜红盖头，甚至连小悠的嫁衣上都有她的手艺。
　　秦夫人看着觉得不像话，便委婉地说道：“成姑娘，我们府上有绣娘，你大可不必如此辛劳，有空还是好好绣绣你自己的嫁妆吧。”
　　成霜温婉地笑着说：“夫人不用和我客气的，小悠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样，帮她绣嫁妆我乐意。”
　　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做什么帮别人绣嫁妆绣得这么殷勤？秦夫人心中想。
　　“哎呦娘亲，我就喜欢霜儿姐姐帮我绣的嫁妆，霜儿姐姐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有什么关系嘛。”
　　秦夫人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转天，秦夫人带着小悠去挑选簪环首饰，在街上刚好巧遇了成霜。小悠很开心，一定要拉着成霜一起去挑。
　　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姑娘的背影，秦夫人心里隐隐有点发慌。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刚才还是好好地，现下却有点不舒服起来，想是中午的糯米百花团吃多了点子吧。
　　当秦府后花园里小悠最喜欢的那一架重瓣蔷薇开至荼蘼的时候，她和容珏成亲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一大早秦府便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天还没亮，小悠便被娘亲从被窝里拉出来，洗漱沐浴后便被按坐在梳妆台前绞面开脸。府里请来的一位白发苍苍的积年老婆子手拿一根棉线，绞去面部的细汗毛，疼得小悠哇哇乱叫。
　　开完脸后便是化妆。平日里再怎么不喜装扮，今日小悠也下定决心要让自己美一回。所以当丫鬟们帮她描眉画眼，涂脂抹粉的时候，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吵也不闹，乖巧得让秦夫人有些心酸。
　　折腾了一早上，终于一切准备就绪了。一大早就来了的成霜眉眼弯弯地笑着站在小悠身边，给她的新嫁衣上别上了一朵凤凰花。
　　凤凰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这是天宇王朝一种比较少见的花，因为少见所以珍贵。小悠觉得很满意。
　　戴上凤冠霞帔盖上红盖头后不久，容珏的迎亲队伍到了。
　　一身大红喜服，胸佩红花的容珏越发显得气韵风流，长眉若柳，玉树芝兰。他向热泪盈眶的秦尚书和秦夫人行了礼，含笑地看了一眼陪在小悠身旁的成霜，似是在感谢她帮自己照顾了小悠，然后便将自己的新娘子背起，向府门口的大红花轿走去。
　　经过花园小路边时，小悠平日里精心养护的那一架蔷薇迎风开始摇摆起来，花枝随风向前探出，似乎想要执她之手，可惜平日里细心呵护它们的那双素手此刻正牢牢地扶着一个男子的臂膀。
　　蔷薇纷纷落下枝头，迎风向着小悠的方向飘飞而去。一时间，千万朵粉的、红的、白的蔷薇形成了一片花雨飘飘洒洒的围绕着小悠打着旋儿，芬芳令人迷醉。
　　众人惊叹不已。隔着大红盖头，小悠看不真切，但是鼻翼间传来的清淡花香让她心里泛起些许酸涩，以后再也不能亲手照顾这些花儿了啊。
　　她抬起头，几朵蔷薇飘落在盖头上，小悠伸出一只手将它们一一拾起握紧掌心，带着它们坐上了大红花轿。
　　乐声响起，唢呐，锣鼓，管弦丝竹，应有尽有，渲染得一片热闹至极。坐在花轿里的小悠有些恍惚，似乎曾经听过这种声音，而且还听过好多回，可是仔细回想，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何时何地。
　　小悠很喜欢外面传来的吹吹打打的声音，觉得有一种生的气息。可是听着听着，不知为何她竟听出了一种苍凉，悠远的苍凉，随着清风飘上了那无垠的云霄。
　　到了三皇子府，容珏掀开轿帘，伸出一只手至小悠面前，准备牵她下轿。
　　小悠从盖头下方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脸上浮起了两朵红云。隔着红盖头，没有人瞧见，但它们确确实实就在那里。
　　小悠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那只大手的手掌心里。容珏牵着她，一步步走进府门，那是她从今往后的家。
　　洞房中红烛高照，花团锦簇，喜气盈盈。床上大红金丝线绣凤凰百鸟图纱帐，百子千孙被，鸳鸯枕齐齐摆放床头。
　　喜娘扶着小悠坐在床上，等着容珏来掀盖头。
　　小悠的心砰砰直跳，好吧，人家承认害羞了。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容珏好一会都没来，小悠幻想着以后的生活。三皇子会像爹爹一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吗？这个，这个好像忘了让他保证了。现在已经被娶进门了，再谈条件是不是有些晚了？哎呀，素日里应该多和娘亲学习学习驭夫之术，真是经验到用时方恨少啊。
　　小悠不知道，秦尚书已经和三皇子谈好条件了，他可以容忍三皇子娶侧室，但是必须在一年之后。他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了一年单独陪伴在意中之人身边的时间。
　　容珏进来了，他用金秤杆挑起了红盖头，灯下的人儿妙目横波，腮带桃红，眉似远山，唇点朱砂，端的是娇柔婉媚，惹人怜惜。
　　容珏用手指轻抚着手中大红盖头上那个精致的喜字，盯着小悠看了片刻，然后含笑说：“你自己先歇息，我要等一会儿才回来。”说完转身便要走。
　　小悠急急忙忙地站起身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不要走，难道你要学话本子里写的负心汉那样，让新娘子一个人独守洞房吗？”
　　容珏有点哭笑不得：“我还要去陪宾客呐，待送走他们，我再回来。”
　　小悠有些不好意思了，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灰溜溜地坐回床边。
　　半个时辰后，容珏回房了，小悠迎上前去，笨手笨脚地帮他脱下外袍，她看到平日里娘亲也是这么做的。
　　容珏身上微带酒气，他将小悠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眼睛望着虚空的前方。
　　小悠闻着容珏身上传来的陌生男子气息，心里一片喜乐安宁，她伸出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了这个今后要相伴一生的男子。
　　容珏低下头，唇落在了小悠的唇边，轻轻地吻了下去。小悠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得有些羞涩又很欢喜。
　　容珏的吻一路向下，来到了小悠的锁骨边，小悠开始有些慌乱了。
　　突然，容珏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目，凝神朝着小悠胸前看去，这一看便瞧见了那朵凤凰花，那朵成霜为她别上的凤凰花。
　　容珏伸手一把扯下那朵花，然后远远地扔出门外，面带不愉地说：“以后别再碰这种花了。”
　　小悠不明所以，只茫然地点了点头。
　　窗外，一轮圆月高挂枝头，一只不知名的夜鸟掠过树梢，天地间一片澄净。
　　屋内，累极的小悠已经沉沉睡去，她身旁的容珏却睁着眼睛，双目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