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引》楚熹

1、楔子

　　“今日终于剿了这四象宫，真乃是武林中人一大福音哪。”
　　有老者捻须而笑，却是历城陌氏老家主。他看向少林方丈慧净大师，见大师眉目间含着悲悯，双手合十低声诵念着往生咒。
　　这戏倒做了个十足十。
　　陌氏老家主在心里撇了撇嘴，忽然有一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方丈！后山有许多男童，看样子都是四象宫从各处掳掠来的。”
　　“果真？”慧净大师听了一惊，“还请诸位随老衲去瞧上一瞧。”
　　一时间，那些一同前来剿灭邪教四象宫的江湖中人都一道转去了后山，但见一个空旷阴暗的山腹石洞，洞中蜷缩着不少男童，看上去都不满五岁。
　　“阿弥陀佛，”慧净大师低宣了声佛号，“这些孩子怕都是被掳来练那四象邪功的。”
　　出自历城司空氏的一男一女走上前去，查看那些孩子一番。回来时那男子脸色并不太好：“这些孩子都被种了四象邪功的种子。”
　　另外那女侠二十出头，穿红戴银的十分显眼，却是娇笑着跟一句：“将这些孩子关在这山洞里，倒像是我们苗家将毒虫放在瓮中让其厮杀，好选出蛊中之王来呢。”
　　早知道她是苗女的人冷眼旁观八风不动，有一些才知道的，情不自禁地离她远了些。
　　慧净大师倒是没在意她说些什么，只是长叹一声，道：“若是练的时日不多、进益不快，那四象邪功的种子还能被洗掉。只是资质最好的那些孩子，只怕是邪性入了骨，只好杀了。阿弥陀佛。”
　　阴阳剑崔复、舒静夫妇方才便在低声商量着什么，此时对视一眼，各自上前一步到慧净大师身旁。崔复低声问道：“方丈大师，这些孩子要怎么处置？”
　　慧净大师还在沉吟，舒静已然等不及开口：“不知我夫妇可否领一个根骨尚可的男孩回去？我夫妇定然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教他为善除恶。”
　　人人皆知阴阳剑崔复、舒静夫妇，年已五旬，却没有孩子，这已然成了一块心病。也曾想过收养一个，可是根骨上佳的衣钵传人岂是随处可寻的？倒是四象宫掳来的孩子，资质还会好上一些。
　　“将孩子交给两位，大家想必都是放心的。”慧净大师含笑点头。崔复、舒静便迫不及待地走入那些孩子中间。这些孩子像是完全听不懂话，一直蜷缩在角落里，戒备又害怕地打量着这些不请自来的陌生人，在有人走进的时候更是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缩进阴影里。只有一个男孩在崔复、舒静夫妇靠近时伸出了小手，怯生生地抓住了舒静的劲装下摆。
　　舒静蹲下身子，试了试这孩子的腕脉，又摸了摸他的骨头。这之后她便叫住继续向前走的崔复，和他耳语了一番。崔复也检查了那个男孩的情况，露出些许惊喜之色，抱起孩子走了回去。
　　“这孩子大概是最小的一个了，看着不过一两岁。”慧净大师亦为孩子探了脉摸了骨，“资质上佳，邪性却很浅，恭喜贤伉俪了。”
　　人群中传来骚动之声，不一会儿便有人出声：“我九奚门正缺弟子，可否也带些孩子回去？”
　　“我清河帮……”
　　“我恒山派……”
　　“……”
　　武林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对武林中人避之唯恐不及，少有拜师学艺的。少林武当这样的大派还好，更多的帮派与世家却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窘境，当下有一批资质不错的孩童，不去抢几个回来都对不起门派。
　　“诸位武林同道请。”慧净大师看起来有几分欣慰，“这实在是一举两得之事啊。”
　　山洞入口处的阴影中，有人低笑一声：“司空家主不去领养一个么？也好体现司空家主慈悲为怀额侠者风范。”
　　司空狄哼了一声：“我儿女双全，何苦再领养一个给妻儿找不痛快？什么慈悲为怀，我可不是慧净那秃驴！”然而犹豫片刻，还是对手下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