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人》完整版》余妻

36、（一）

　　（一）
　　我在世言怀中惊讶抬头，望着一抹色的蓝天，好奇着：“记得什么？”
　　忽而吹起的风，吹落帷幔，遮挡我的视线。
　　他道：“记得，你是梦魇后人。”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就一有点小能耐的江湖术士。”我以为世言没有完全从墨羽消失的阴影中走出来，便开玩笑般地想逗他笑。
　　他却冰着张脸，沉痛万分，不舍万分，让我心底一跳，喉咙却像堵住了一般，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猛地，他将我狠狠拥住，我惊慌失措：“你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快喘不过气……”
　　“你不就是来找我的吗？你不就是想找回曾经的吗？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何什么都不记得……琉璃，我不想再陪你装傻，我的时辰不多了，你再不想起来，就真的来不及……”
　　那一瞬间，我似乎能看到世言在黑暗深处恸哭，却是怎么都触及不到他，眼睁睁看着他一点一点离我远去……
　　“别走！”
　　我猛地一声呼喊，双臂亦紧紧抱上世言。一股莫名其妙的悸动令我不安，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难以置信：“我好像记得你，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东西，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只定定一字：“好。”
　　那会是一个很长的梦，我的，或是世言的，似乎已经分不清楚，他将我扶到石凳上，让我依靠着他的肩膀入睡，双手紧握。
　　我没有自己的梦境，却拥有许多别人的梦境，有长有短，或模糊或清晰，梦境太多，我甚至觉得，会不会和连遇到世言都是一场梦，仿佛所有，皆是幻梦一场，根本不存在世言，就连我自己，都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终是累了，我缓缓闭上眼，恍恍惚惚间似乎又回到六角亭，身边俱是暗青色的帘子，那帘子空空荡荡的，被风吹起来轻得像烟，我叫了两声世言，无人回应，梦境却在此刻铺开了……
　　古旧的色彩，像是回到了百年前。
　　夏末微凉，天气晴好。年幼的世言换上短打偷偷溜出府邸，他一路往城外跑去，依稀是十里坡的模样，却没有六角亭，水淹翠沼和红的、白的、紫的花团，被古树折射下的阳光蒸晒，在空气中弥漫出甜醉的气息。
　　他环顾四下无人，便蹲着身子捡野果，一步一顿一向前。
　　前些日偷偷捡回府的花猫快产崽，他不能光明正大去问爹娘索要水果，便出此下策，自己偷偷溜出来捡。爹娘为此教育过他好几次，这才五岁就捡回不少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等他长大，还指不定捡什么怪物回府。
　　世言捡得认真，时辰一息一息过去。诡异邪云蠕动着遮蔽艳阳，整个十里坡一点一点沉寂。倏然滴答落水，雨水带着初秋凉意，从绿叶上坠落下来，恰巧刮过双眼。
　　耳中似乎传入草丛悉动之声，世言察觉异样抬头。水雾泛起白色的光，在阳光折射下迷了双眼，轻纱白裙飘然而下，女子乌黑的发随之荡漾，浸润出一副仙境画卷。
　　是泠上仙。她对着世言，似乎略感惊讶：“这……既然被你看到，也是个缘分。”
　　语罢，云袖一挥，哇哇叫着的女婴出现在怀中，分明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水嫩的皮肤，湛黑的双瞳朦着泪花。
　　世言情不自禁抬起手接过女婴，面露怜悯：“仙人不要她了吗？”
　　泠上仙无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她以后是我的了吗？”世言抚上女婴的小脸，爱不释手：“十里坡入夜后野兽多，仙人若是不回答，我便将她带回府了。”
　　泠上仙依旧没有回答我，微微点头后竟凭空消失。空留下雨水淅淅沥沥，怎么也扯不断。
　　而这雨声中，女婴的啼哭声格外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