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人》完整版》余妻

34、（十）

　　（十）
　　知道，又能如何？
　　他的深情，害得两人生离死别后纠缠多年。
　　忘川河上，他最后一次将她搂入怀中。
　　“墨羽，你说人这辈子，为何要眷恋另一个人？”她抬起手，使劲捂住自己的嘴，试图止住眼泪：“你如今，终于能领悟我的痛苦了罢，求求你，离开我……求求你，转世投胎，忘了我……我活得好痛苦，你若真的爱我，就让我在漫长的生命中渐渐淡忘你，可好？”
　　他忽然笑了，身影愈来愈淡：“婉松，对不起，独留你一人在世。始终是我放不下，才害了彼此。幸得有你，来我梦中点醒我，为仙者，不能太过眷恋世上任何一人一事、一草一物……婉松，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当一个神仙，若还有来世，别再来找我……”
　　她言：“好，今生今世，三生三世，永生永世，我们再无瓜葛。”
　　他们哭着、笑着，忘川河边雨水淅淅沥沥，花灯明明灭灭。
　　倏然滴答泪落，凝滞了时间。
　　梦境瞬时铺天盖地破碎，似是不停翻阅的书页在急速合拢，我拼命地往光亮处逃，世言在我前方，亦拼命拽着我。
　　“琉璃，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四周一点点暗下去，我能感受他掌心的温度，还有他愈来愈急促的呼吸，我们就这么在黑暗中奔跑，这样的场景陌生得很，又熟悉得很。
　　我们仿佛一直在无边的黑暗中奔跑，无数次睁开眼，仍旧漆黑。几世碾转，午夜梦回，强烈的无助、近乎绝望的悲伤，包裹着我们，无处可逃。
　　喘气越来越急促，每口都倒抽入心肺，刺痛着、撕裂着。怎样才肯停下奔跑，干哑的喉咙焦灼，我想要呼唤，可是——
　　没有人会来破开这黑暗。
　　骤然光亮，我从梦中惊诧睁开眼，依旧身处水榭，细雨已停，周遭的地也被暑热蒸干，丝毫看不出落雨过的模样。
　　夏日的热，轻易就能将人融化。
　　身为造梦人，我总是在帮人圆梦，或许结局不算圆满，但终究是他们心中所愿。可这次，我居然被剧本带着跑。我醒来的时候眼角微润，看着墨羽的身影愈来愈淡，最后消失在了亭中。
　　墨羽就这么消失，世言彻彻底底傻了眼，看着地上破碎瓷杯，说不出半个字。
　　“世言，没什么可惜的，他早就死了，现下不过是还愿。”我试图打破尴尬，又不知说什么才好：“至少婉松还活着。”
　　他质问道：“你先前想出了梦境同我说的就是这个？”
　　我的目光瞥到破碎瓷片间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小心翼翼将其拾起放置掌心：“我第一眼看见墨羽时，便发现他只是靠夜明珠实化的魂灵，我不知如何开口告诉你，才静观事态发展……”我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珠子：“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已经有一颗夜明珠了，为何还要来找你要另一颗。”
　　世言拿走我掌心的珠子，揉入自己手中，淡淡道：“我知道，因为他想见婉松，他们当初就是因为夜明珠才相遇……那么深爱彼此，枷锁彼此，终还是选择各自放手。”
　　“有时放手不见得是坏事。”
　　“是啊……”
　　世言附和我的想法，让我以为我顺利安慰了他，他却倏然怀抱上我，发丝垂到我的肩头，声音有些颤抖：“琉璃，我好怕也像墨羽那样突然消失……”
　　“世言，你怎么了？”挣扎不得，我僵住在他怀中。
　　他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难道看不出，我喜欢你么？”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