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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   这一场交流到这里,其实已经没什么别的好谈的了。并且在谈话前偶遇的那个名为“由香里”的女人与真夜的交流也提供了若干信息,田丸自身又实则无意对同僚的过往盘根究底——虽然他还是有一点点在意真夜在办公室时说过的,她的死亡会使永田町瘫痪的话。
      见田丸无话再问,真夜也只点点头,用纸巾擦过唇角后重又戴上外套兜帽。她不太意外的看出田丸大致相信了她的话,只是他也不信她能保持住现在的冷静,而真夜自己无意在此绞缠。要说这对话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在拿着账单离开之前状似无意地抬眼觑了下田丸:“田丸先生以前也是公安。您听说过《绞首行进》么?”
      没有。他对这个词组一无所知,看他的眼睛就知道。真夜不再细问,也不理会田丸回过神后询问她‘绞首行进’是指代什么的问题,朝他摆摆手:“您之后还有预定计划的吧,我不多打扰了。”为避免被拦住,她又半真半假道:“也许我得休两天假,解决一下心理问题。——去伊豆的牧场骑骑牛什么的。”
      她都说到这个地步,无论真假田丸也不好再拦着她了。被隐含忧虑的目光注视着离开,真夜在前台顺手把二人的账都结了,想着她当然不至于要去牧场放牛来放松身心。但是就像她和由香里说的,她得趁没来工作的时候再去见一次她过去的心理医生,天久翼。

      真昼带着珊瑚回家后约莫是已经和母亲解释过了珊瑚是如何获得临时身体的,因此真夜到家后母亲就在客厅等她,专门解释了一句:“她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毕竟她和我的链接并没能断开,那具身体麻烦不大的话,喜欢穿就让她穿着好了。倒是你和真昼分开了,身体上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真夜默默点头:“我休息的时候准备去找一趟天久医生。真昼...我想她应该还是比我好点的,所以我准备一个人过去。”她坐在小姬身侧,有些疲累的呼了口气,“妈妈。这份工作,真是比我想的还会......”
      小姬也没说别的什么,拉过真夜的手拍了拍。真夜犹豫许久,才又开口:“今天我和那个长得很像父亲的同僚谈了谈。他应该和父亲真的没关系,单纯长得像的人偶尔也是有的。而且,他也不知道白貌的存在,我试探他的时候他的反应不像作假。”她自己的身体不知以后会不会再出问题,因此她决定开始抓紧寻找圣福教残余的事了。
      “确实,因为你那个同事也是公安,我有些怀疑。”小姬直言认同,但手上又安抚地拍拍真夜,“也许我会找机会去见见他,不过不用你再操心这件事了,我也不是还对他长得和纯相像这点有什么想法。”
      “...妈妈。我知道。”她还不至于误会母亲对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男性有男女关系上的想法,只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担心安全问题罢了。不想再谈这件事,又正巧真昼与圭一一前一后走进了客厅,真夜干脆掩住话题,随口对真昼道:“锻治答应了和能负责的人说爱丽丝的问题了。她现在应该还好吧?”
      “我回来前去医院看了一眼,有人盯着呢。”真昼朝她点点头,二人都知道这个人当然是先行找借口离开了的稻见。真夜随意瞥了瞥,又见站的稍靠后的圭一居然牵着真昼一手,只是二人手部被真昼拘束服的宽大袖口掩住,看不清具体动作。抬头向真昼投去了一个疑问目光,真昼却耸耸肩,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用她操心的意思。
      再望向圭一的时候,真夜多少咂摸出了点意味。但真昼虽然从她身上剥离,又不能算她本人...加上原本圭一似乎就是和真昼相处的更好些。要说有什么不妥的,也就是...
      “我可没想到替梦叶照顾家属会照顾成这样...”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真夜放弃追究这件事,起身钻进厨房做晚饭去了。

      在报备过自己要离开数日后,真夜稍作乔装,和由香里再次打了个确认电话。她走进外观完全是酒吧样式的神酒诊所时,罕见的全员都在,而且他们正看着黑宫操作的电脑上播放的晨间新闻。“应该不会都是等我...吧?”真夜不太正式地朝所长神酒章一郎挥挥手,又向坐在沙发正中的天久翼问。
      其他成员没有说话,而明明是三十代,长相却像个小学生的天久翼插着医生白衣的口袋站起来:“当然不是,我可不知道神酒君为什么还在这里。”他说不上恶意地撇撇嘴,神酒又朝他摇摇食指:“嘿,别这么说嘛,我也和千夜很久不见了!让我猜一下,现在是真夜还是真昼?”
      “真昼不在。她以后也不会和我一起来了,这就是我今天过来的原因...”真夜并不介意在诊所其他人面前说明病情,但天久制止了她:“我们上楼去说。真美,麻烦你一会端一杯温水上来给她。”
      吧台后的真美欢快又温柔的应了一声,真夜也朝她笑笑,不再管还叨咕着什么的神酒,转身跟着天久往楼上的诊室走。差不多在真夜与天久把最近发生的事大致梳理过一遍后,真美端着两杯水上来,小心翼翼放在远离二人谈话区的桌子上。
      “真美还是像以前一样?”真夜注意到真美的动作,在她离开后笑着问了一句。“当然,难免粗心,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天久弹弹手指,“神酒君又愿意宠着她。护士工作的时候她可没出过问题。”
      “是大家都愿意宠着她吧,也包括天久医生你。”真夜这么说了后见天久不予反驳,又道,“不讲闲话了。你觉得我...现在可以进行催眠治疗吗?”

      天久走到放着水的桌前,将其中一杯拿起来递给真夜,在她接过水后态度闲适道:“我来说的话其实不建议再次催眠。你的情况毕竟特殊,想也知道第二人格剥离身体这种事一般病例是不会有的吧?之前几次的催眠治疗,危险的时候可以叫出真昼来防止你受到过度刺激...只有你自己了还能控制住吗?”他小孩似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却目光锐利,“还是你有别的想法?”
      真夜沉默数秒,终究没有想瞒住天久:“当然你也看得出来。我想找到白貌,不知怎的,我最近总是能听见过去那段旋律...我怀疑她就潜伏在我附近。我需要你帮我从我坠崖那天开始回溯,直到最近为止...我到底见过她几次,只靠我自己很难从混乱的记忆里找准关键点,甚至可能我和她擦肩而过也没有意识到......”
      她恳求地看向天久,对方被她盯得不由得挪开目光:“唔,嘛...你坚持的话。反正强行回忆的后果你也是知道的。”他引着真夜挪到催眠用的躺椅上,“而且我要先说好,虽然我知道这样大概会加重你的心理负担,但为了安全考量,我得拘束住你的手脚。可以吗?”

      “放松。看着我的手。”

      身长相差无几的男女二人面对而坐。真夜的手脚已经被布质的松紧捆带固定在躺椅两侧,她的目光追随着天久翼的手掌,来回数次后渐渐变得放空呆滞,身体也不由自主慢慢松弛地躺了下去。天久打了下响指,以收束的姿势盯住平躺的真夜:“千夜?能听到我说话吗?”
      真夜有种身处梦境的漂浮感,但她也切实听到了天久翼的问话。她长长地“嗯”了一声,在一片混沌中追寻着前方唯一一点亮光。她跑向那里,向光明处伸出了手。
      她又回到了在山顶上的那一天。呼啸的风声吹过耳边,她和梦叶的手被反绑在一起,白衣白帽的女人把她们赶到了悬崖边上——
      “我宁可从这里跳下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梦叶飘飘渺渺的声音取代了天久的问话声,她们飞快地一起坠落了下去。真夜紧盯着白貌最后站在崖顶的容颜,无数画面从她眼前飞过,她尽力一一检视,果然在其中再次看到了白貌的脸。
      强烈的,几乎要吞噬她的憎恶和憎恨感从心头蔓延出来。真夜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催眠的梦境中,她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手上的捆缚,她明明已经逃出来了,也有复仇的能力了,谁也别想再困住她...谁也别想再用她的身体做实验,给她冠上奇怪的名号...

      “千夜,千夜!!千夜真夜!”
      真夜在挣扎中猛地坐了起来,她已经睁开了眼睛,神志却还没清醒,反射性地从喉间溢出野兽般的吼叫声,但想要破坏周围一切的动作被四肢的拘束带勉强限制住了。这样的混乱状态持续了半分钟左右,她才逐渐松弛下来,目光也渐渐重新捕捉到了天久的存在。
      “我就知道。真是够呛的......”看她总算是安定下来,天久松了口气坐回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地顺了顺垂下来的刘海,“清醒了吗?”
      顺着束缚带躺回椅子上,真夜呆愣愣的,感觉额上有汗水滑了下来,粘在了她的睫毛前端。她慢慢地眨了几下眼睛,神志才算勉强归位了,也能有逻辑的回答天久刚刚的问话:“啊...嗯。醒了。我想应该是的。我清醒了。”
      “嗯嗯,那就是还不太清醒啊。”天久有点嫌弃的盯着真夜发汗的额头,向后挪开了一点。真夜还在回想见到白貌的地点,没注意到天久的小动作,加之拘束带快被她挣坏了,她剩余的精力就用来小心翼翼地把手脚从束缚中解开,自己再斜签坐在躺椅侧边。天久又例行公事般问了两句感觉如何,最后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纸袋包装的一小包方形药片:“还是要说好,原本我不该给你开药的,不过就算我不给你也能从其他黑医手里拿到吧。今天睡前吃三片,之后头痛的时候可以吃,但是一天不要多于三片。以前的药不要吃了,如果这个和你抽的烟有恶性反应的话,也马上停止服用。”他说着又趁真夜还没站起来,把纸袋扔在她膝上,“还有,服药的话肯定会有记忆障害。既然真昼不在了,你自己把握影响的度量,如果有问题必须第一时间来找我。”
      原本是关心的话,他说完之后却又要毒舌的加上一句:“我可不想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个小白痴了。”这让真夜又好气又好笑地呸了他一句:“知道了,正太医生!”“小学生体重的人没资格说我!”二人拌着毫无意义的嘴前后向诊室外走去。

      重新回到神酒酒吧里时,没有一个人问起真夜的病情问题。“要喝一杯再回去吗?”神酒章一郎甚至举起了一杯琥珀色的鸡尾酒,向真夜示意了一下,真夜对此提了下嘴角:“不了不了,我晕酒,特指神酒君调的。我先走了,诊费稍后汇到你们账户里。下次休息的时候,真美,由香里,约你们出来玩的话能空出时间吗?”
      “好的,游玩地点等你回去再看line?”“最好是成年人一点的地方,我可不想再和你俩一起去郊游了......高跟鞋都不能穿。”真美和由香里一前一后的接话,而后二人对望一眼,分别开始对对方的发言提起意见,被放置的真夜讪笑两声,决定还是不要卷进战争,先溜为妙。

      回程路上真夜一直在继续思考着白貌的问题。也许她低估了白貌的影响力,之前她专注于考虑这人是否和圣福教余孽混在一起,但靠白貌自己的影响能力,说不定混去了别的教团——白貌和教主那老头子到底是不是抱有同一目的,她早就有所怀疑了,只是她在圣福教时也浑浑噩噩,思考难以成型。这下就该排查一下都内“榜上有名”的教团,也有必要再和怨屋姐弟互通一波有无。这一次,她要和她们一起成为冲进去掀翻一切,再消灭一切的人。
      不过现在这件事不急。为了获得买卖人口的关的信息,她欠了情报屋一个人情,说好要用她这次休假的时间来抵债的。她去神酒诊所之前就给情报屋发了信息,对方的回信发来了一串临时地址和一张女人的照片,让她自行了解一下这个叫乾希惠的女人的信息后尽快到这个临时地址来。真夜裹紧外套,朝着情报屋发来的地址赶去,同时打开了自己的工作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乾希惠的名字。

  • 作者有话要说:  本节标题来自于立花北枝的俳句:さびしさや 一尺消えて ゆくほたる
    译文: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指的是转瞬即逝的光芒比恒久的黑暗更让人寂寞。作者自认为这里也有曾经得到过的再失去时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其中痛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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