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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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台在地面上摔落的四分五裂时，爱丽丝的魂体尖叫了一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了一下般猛地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真夜没去管烛台碎片，而是在手心凝起一团不大不小的灵力，抢步上前拍在昏迷中的爱丽丝额头上。
原本事不关己的坐在一旁的珊瑚突然开口道：“真是冷漠啊...你就没想过更温柔点对这姑娘吗？”她看向真夜的表情虽然是一副笑眼弯弯，仿佛在同情怜悯爱丽丝的模样，但旁人也能感受到她喁喁细语时掩盖不住的恶意。
“如果她没有字面意义上的出卖灵魂的话，我会很温柔的。”真夜根本不理会珊瑚，而是对同样望过来的田丸道了句算是解释的话，“从她跟着你到办公室的时候起，她就暴露出太多不该她知道的事了。她根本也不是被强迫，而是和那个阴阳师签订某种协议后才灵魂出窍的。”说到这里她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说的过于刻薄了，“嘛，或许她是被哄骗了，只是想逃避一下现实生活之类的...这就要问她本人才能知道了——如果她能脱离植物人状态的话。”
说完这些，她步回去弯腰拢了拢地面上的烛台碎片，将它们一一拾起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而珊瑚从病床栏杆上跳下站定，转向爱丽丝的身体，弯腰很爱怜似的摸了摸女孩的面颊：“被骗了呢，可怜的孩子...”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正占着她唯一朋友的身体呢。”真夜冷冷地提醒，“没有你捣乱的话，多洛丝可是准备一直照顾她的，用不着你在这假好心。”她再三确认了地面上没有落下的碎片后直起腰来，看看皱眉望着她们的田丸：“田丸先生，我们也做不到什么别的了。如果非要她们之一作为人证的话，珊瑚还比多洛丝本人更愿意配合吧。虽然我个人不建议这么做。”
田丸顿了一顿后，声音依旧沉稳的回答：“...不。我明白你的意思，先回去吧。——看看古垣留下的东西再说。”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聊天的心情。珊瑚悠然自得地牵着真夜的衣袖跟在最后，她上世纪的女高中生穿着固然显眼，但她自己态度坦然，加上神态看起来也不像未成年少女，来往行人反而没什么人过于关注她。真夜为了跟上前面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走的脚下生风，恨不得拽着珊瑚飞起来，也顾不得在意其他人注意与否。加之她心想，前面二人同意先离开医院显然是因为珊瑚，或者说她搞出来的神妙现象，而不是真的打算放弃医院里的爱丽丝了。虽然在她看来这起事件已经要走向被完全隐蔽的结局了，但特搜班的同事们总有些预料之外的天真，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接受的。
她这一预感在回到驻地看到古垣U盘里留下的照片时得到了印证。这些照片比真夜之前从爱丽丝记忆里拷贝出的人物还要多的多，自然也少不了那几个有虐待癖好的，大山已经准备着手比对他们在爱丽丝入院那天的不在场证明了。“现在人员到齐了，怎么说，要查个干净吗？”在真夜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珊瑚的身份后，班长吉永也不避讳，环视众人提出询问。
田丸自然是要查个彻底，但出人意表的，稻见提出了要退出调查。不仅如此，他无视了大山有些愤怒的诘问，轻飘飘道了句“有急事”就独自推门离去。真夜若有所思地望望他离去的门口，在吉永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中开口：“我看，查与不查，我们说了不算。”
不出真夜意外的，吉永接到的电话来自于锻治，对方要田丸带着U盘过去。心道这件事在特搜班这里怕是到此为止了，真夜正打算扫一遍照片在心里留下印象，吉永却出乎意料地又对她道：“千夜也要一起过去。”
“...一起，是指同时的意思吗？”这才让真夜真的惊讶了，她甚至怀疑地望着传话的吉永，指望是他传达错了指示。“不知道是不是让你和田丸同时会面，但让你们一起过去是没错的。”吉永致以肯定回答，真夜于是只能乖乖接受这一传达。至于这段时间内珊瑚要怎么处理...
和重又被唤出来的真昼最后耳语了几句，真夜挥手目送她拖着被捂住嘴巴，四肢还在不断挣扎的珊瑚再次向窗口而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是说，多洛丝...”同样在走廊上目睹了小个子的真昼以类似关节技般的方式拖着比她高出很多的珊瑚跳窗走掉的田丸，询问的口吻不觉有些许忧心，对此真夜耸耸肩：“穿着她身体的家伙会比我们更在乎那具身体的。我让真昼跟着去也不是为了保护，而是要看着她别在这个时候用多洛丝的身体做什么不该做的。”她说着追上田丸，前后脚向锻治的办公处去，“在医院的时候...唔姆。”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深思着摸摸下巴，“...不好意思，这件事暂且不能和你说。至少现在不行。”
从田丸的表情来看，比起真夜的回答，显然他更在意她的未竟之言。但真夜看起来完全沉浸于自己的思考，直到走到办公室前也没再说一句话，不仅如此，她抢在田丸之前，也不敲门就直接扭动把手推开了门。
“喂...”田丸虽然想阻止真夜失礼的行为，但办公室里与平常不同的光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锻治的办公桌旁站着一个看起来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女，对方身穿白色狩衣，相貌正是之前印在打印纸上的那个少女的样子。当时黑白色块拼出的人像只能分辨出少女的瞳孔是浅色系，实际对面而望时则能看出她的瞳色与真夜仿佛，只是比真夜双瞳的澄黄色更浅，瞳仁的黑色则更深更细。
狩衣少女循着开门声望来的样子在衣着的衬托下很有些严肃神圣的气场，但真夜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什么啊。当看门猎犬还要这样打扮吗？会让你觉得自己地位更高一些？”她的声音带着有些矫作的讽刺感，“真可怜，连真正的阴阳师都算不上的人，只能靠一身衣服来维持自己稀薄的自尊感...喔哦。”
一道白练直冲她面门而来，但真夜早有预备地轻盈侧过，还顺手把稍后些的田丸推离原地。白练扑了个空，另一端的狩衣少女表情就不像刚刚一般余裕了，她眯眼不愉的样子多少显露出了与装扮不符的刻薄之相，而在白练回到她手中变回灵力状时，真夜的身影在她视野中消失了一瞬——
黑色的影子凭空出现在狩衣少女身前正上方，真夜将自己灰黑色的灵力汇成翅膀状，像一小朵积雨乌云般压下。少女反应同样迅速的移离原地，二人在原本观之还算广阔的办公室里腾挪数次，黑白二色的灵力无声缠斗几番，真夜却突然撤去自己的灵力，在少女近前重新显出身形并很不耐地“啧”了一声：“你真的很烦啊。”
伴随着她冰冷沉郁的声音的是少女绝没有想到的攻击。真夜的肘击狠狠撞在少女胸腹之间的部位，并在少女因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痛的来不及反击时朝她的腹部用力补了一脚，使对方彻底摔落在地面上。随后真夜也跟着落地，脚尖在少女的胸口碾了一碾：“还是这样比较好对话...你觉得呢？”她说着手上利落地解开少女的腰封来捆住对方两臂，确保少女无法挣扎后才撤脚，掐着少女的喉咙像拎一只小动物般起身，抬头对正前方一直未发一言的锻治道：“您请我现在就过来，只是为了见见她吗？顺便说，您不应该和她独处的，这很容易发生一些无法遏制的危险事态。”
“立场，这是我们作为警方人员也绕不过去的问题啊。”锻治望着真夜掐着少女的脖子，仿佛刚刚她们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闹了一场般，回话得很平静。“当然，当然...这就是组织嘛，我现在多少也理解了一点。”单手掀下外套的兜帽，真夜阴郁的表情复归平时的冷淡，“我的提醒还正是出于我现在的立场呢。至于我和这家伙的问题，我一会会和她出去好好解决的，然后...把我叫过来，您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么？”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狩衣少女仍在有些无力地徒劳挣扎，锻治注目着真夜有点不耐烦地从外套里摸出块黑布塞进少女嘴里，又显出一条湿冷的灵力触手横在少女颈侧，稍低头道：“我劝你最好老实一会，我可不是你的同业者...也没有遵循你们那些行业规则的打算。相信你不会希望我立刻就处理你的。”说完这通令人稍有迷惑的话后，她又分出数道灵力，直接缚紧少女，才松开自己的手。
把一个高傲登场的阴阳师痛打一番后捆成待宰羔羊状放在一边，真夜又等了一会，见锻治确实不打算再和她说什么，她长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锻治先生，如果您一开始就准备选择掩盖这次的事的话，别让我接触不是更好么？您能理解我看到进出那间房子的人员中那些熟悉的脸时是什么心情么？有些家伙甚至连打扮都和过去差不多，十年如一日的中学生爱好者，我真是太佩服这些町内人士了。”
“我是很相信你的自制力的，千夜。”比起表情变得更为凝重的田丸，锻治的脸色变化不深，他只是用手指一下下敲着办公桌，似乎是要让真夜冷静下来，“也相信你明白问题的轻重，不需要我额外嘱咐你什么。如果不是那位小姐过来，”他示意一下被捆着的少女，“如果不是她一定希望见一见你，今天这一趟也是没有必要的。”
真夜扯了扯嘴角：“那我还真是要谢谢您的信任了...如果光是这次的事就需要我的自制力的话，早从一开始我也不会选择和您合作，来这里用笨办法查来查去的了。直接找个开阔的地方叫来一群媒体再自杀，不仅被关注的可能性大，当年碰过我的人还全都得给我陪葬，永田町明天八成就瘫痪了。”她说着这些时表情也几乎没什么波动，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千夜，你到底...”田丸站的位置离锻治的办公桌更远，他终于忍不住上前两步，直到锻治向他也投去严厉的带有制止意味的目光。“啊...哦。你还不知道我的事。”真夜也算是确定了之前的猜测，她继续不带什么情绪的和锻治道：“其实我的事您没必要特意瞒着。虽然我也没打算把过去到处宣扬博取同情，您作为上司也可以适当为部下解决些沟通方面的障碍吧。嘛，算了，我的事怎么都好...”
话说至此，真夜已经感到一阵索然无味。她猜测田丸还会和锻治就继续追查的事坚持一二，但锻治现在这种不软不硬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她才懒得管是什么原因让特搜班不能继续搜查下去，上面的施压也好，锻治自身有别的考虑只能让调查暂时封存也好，结果就是他们再不满，再同情也不能抓着这件与杀人和儿童卖春相关的事不放——她不得不做一件几乎是等同于背叛过去的自己的，最恶心的事。尽力咽下这种令人作呕的不快感，她再次大声地叹了口气：“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预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您可以放心，我的理智虽然已经只剩一根细线吊在那里了，把这件事吞下也还是做得到的。憎恨归憎恨，我对上面人的下半身问题没有兴趣，也不会因为见到几个熟面孔就在没查清我要查的事之前和他们同归于尽。当然，我也很庆幸这次的两个女孩都不是被拐卖来的无辜民众...”
带着一丝深意的，真夜顿了顿，招手控制自己的灵力拽过狩衣少女：“只有一件——希望这家伙之前对医院里的那孩子出手就是最后一次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强压会引起更大的反弹，希望您能多少转达一下我的这点小意见。”
她说完低头行礼，俯身等待的时候能感觉到锻治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良久之后才对她道：“当然，我会转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