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日剧]灵能侦探千夜》两仪临

29、第二十九章

　　天色完全的暗了，但他们站的这条巷子上没什么店铺，路灯也点在更远的主街上，传过来的只有晚间特有的淡淡嘈杂声。小林直树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真夜的问题才是正确的，他很想把真夜和圣福教的始末情况都了解清楚，但已知的那些碎片般的内容和真昼曾经简短告知他的部分已经足以窥得这份过去的残酷，他又并不想逼迫真夜亲手把伤口重新揭开。因此他只是环紧了真夜的肩膀：“绝对...不是你的错。真夜小姐是个好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是吗。”真夜苦笑了一下，“好人才要受罪，这是什么见鬼的世界啊。”她喃喃着，仿佛出神了一会才又道，“...高一的春假前，我的朋友说要提前送我一件生日礼物。”
　　在别人怀里闭上眼，她复原着过去，发现原本以为刻骨铭心永不会忘的记忆，真正回忆起来的时候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清晰了：“她把我带到一个占卜师的店里...那里有股奇怪的味道。我睡过去了，再醒来就在圣福教的山谷里。她作为教众劝我入教...啊咧，她叫什么名字来着？算了，反正后来她后悔了又想带我跑出去，结果被抓了——和之后每个想帮我逃跑的人一样在我眼前被做成了肥料。用非常，非常凄惨的方法。”
　　小林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忽而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真夜雪白的长发摸起来细细软软的，和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真夜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抖了抖，声音有一点飘忽，突兀地跳开话题道：“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身体冰凉么。...我逃跑成功的那次实际上是和梦叶一起被从悬崖上推下去的。落海之后又漂了一段时间，等我被人捞起来再送到急救中心的时候，虽然意识还在...实际上生命体征已经没有了。”她讲到这里轻声地笑了一下，“那个急救医生。看我睁着眼睛就怎么也不肯放弃抢救。其实那个时候只要他不管我，再过一会我的灵力散走就真的死了。可是他怎么也不肯放弃，我只好闭上眼睛啦...”
　　真夜的声音少见的听起来有些对他人的歉意：“结果...真昼代替我醒了过来。你也知道她作为人格和我的关系是并列的，我猜她当时气极了...因为我完全没考虑她的意见就想放弃我们共有的生命。于是她借了那个急救医生的一丝生气把我们拽了回来...我对这一段的记忆并不算太明晰，等我再次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从医院逃出来了。”她顿了顿，“‘生气’这种东西，一定要比较客观的解释的话，就是量化的健康值...的感觉。我那个时候认为自己并没有活下去的价值，所以也不想吸收别人的生气——搞不好，我活了，被我吸收生气的人就死了。...不是说我就比真昼高尚...之类的...”
　　颇为艰涩的选择着语句表达自己的想法，真夜声音却是轻悄悄的：“而是我太软弱，不敢靠自己做下选择。现在也是一样，我从没敢回去确认过一次那个急救医生是不是被我害死了。”

　　在外面街道传来的些微人声和微风中，小林直树的手从真夜的发顶滑到她的肩上，他放松手臂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肩，语声同样十分轻而温和：“我应该谢谢真昼小姐。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如果她没有像你说的那么做，我就也没有机会遇到真夜...了。”
　　真夜呆了一会，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她脸上露出一种很难说是哭还是笑的纠结表情，抬头盯着小林道：“之前好像就问过一次了。...为什么选我？大家，都应该更喜欢真昼才对，她是承担了我们的痛苦，完美的成长起来的‘千夜’——因为我不够好她才会诞生。”她略显扭曲的表情中仍能看出真诚的困惑，“实际上，从圣福教时期开始每段和我有交集的人际关系都是由真昼开始的。如果...如果你切实的能分辨我和她的区别，为什么还会想和我交往？这是不合逻辑的......”
　　她咬住嘴唇，似乎在思考如何确切的传递自己的疑问，但看到小林已经想说些什么了，她又急急地打断他：“不，别现在回答。只先告诉我你还愿意和我去旅行吗？”
　　“当然。”小林把原本想说的话暂且咽回去，以他能做到的最真诚的态度回答，“我从没有一刻想过要对你的邀请反悔。”
　　真夜的表情渐渐归于平静。小林甚至觉得她的眼睛仿佛在暗处映出灯光，像两块上好的黄玉一般动人。她用这双动人的眼睛凝注了他几秒，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好。”然后主动又去握住了小林的手，像任何一对普通在交往的人一样牵着手道：“走吧。虽然该说的说完了，但还是可以去喝酒的。”

　　虽然说是喝酒，但实际只有真夜喝的既快又急，任谁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像表情看上去那么平和。小林有心劝她少喝些，又觉得想靠自己劝服真夜实在不太现实，最后只能无奈的和她较劲般一道喝起来，心道自己多喝两杯就相当于真夜少喝了两杯了。
　　结果吧台上放了三瓶清酒的空瓶后，差不多喝空其中两瓶还多的真夜并没什么异状，她轻松地拎起已经醉成一滩的小林的领子，掏钱放在桌上道：“结账。”接着拒绝了服务生的帮助，自己把小林架起来后带出了店。
　　把这个醉鬼从出租车上带到他家门前后，真夜稍稍有些犯难了。就这么把他扔在门前...显然是不行的，不管怎么说小林会喝醉还是因为陪她喝酒，不过如果她早知对方酒量这么差也不会尽着他喝就是了。其实本来她还考虑把小林拎回自己家往客房一丢就算解决，但想想上次真昼把加贺胜带回家后导致圭一的变化，真夜揉了揉额头，她可不想让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古怪了。
　　这样一来，她只能送佛送到西了——从小林身上找出钥匙把他拖进门后，真夜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他家里没有浴室。...要不还是就这么放着他算了，真夜把他安置在之前自己也躺过的更里面的屋子地面上后，盘腿坐下开始如是思考。虽然这人醉了就只是安静地挺尸，但如果直接把他塞进铺好的被褥里，他会不会半夜醉到被呕吐物噎死？
　　有点神经质地裹了裹外套，真夜权衡了一下，最终探出一丝触手般的灵力“摸”了一下小林的颈后。接着她站起来，幽幽地俯视着被那股透骨的冰冷暂且唤醒意识的小林。

　　小林在醉意的混沌中感觉有什么冰凉刺骨的东西在他后颈脊骨上不轻不重的刺了下，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气顺着脊髓直冲脑海，刺的他还未完全睁开眼便猛地直起身来。接着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肩上止住了他，他摇了摇头让自己能清醒一点，便看到真夜正面无表情地微倾身望他，另一手伸过来贴在他额头上：“你喝太多了。”
　　她的手还是冰凉凉的，但此时倒是令他很舒服了。真夜的白发从兜帽下垂出来，她沉默了一会后道：“要喝点水吗。”
　　小林冲她傻笑了一下，真夜无奈地心知他还没完全清醒，想收回手去给他倒点水喝，手刚从他额头上离开就被他握住了手腕。虽然他的力气不重，真夜却也没使力去挣脱，任他把另一只手的手腕也握过来，面对面的拉住她两只手后继续冲她笑。
　　“干什么呀。”片刻之后还是真夜先打断了屋里的沉默，她语气沉静的说了一句，嘴角却也不自觉的弯出笑来，“喝醉了就变成小孩了？老师和我撒娇也没什么好处的。”
　　她垂下睫毛望了望被握住的手，想的却是一些无关的事。随后想说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老师。旅行之后，我想回去医院，看看救过我的医生。也许，我还有帮得上他的地方。”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她也许还会去和当时的另一个警察见一面——假设对方已经放下过去的案件的话。但这个决定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连对母亲也不会说的。

　　没有开灯的小屋只有窗户隐约透进来的月光，小林歪头看着真夜，突然有些突兀地问：“为什么真夜小姐一直叫我老师？我并不是你的老师，直接叫我的名字不可以吗？”
　　“呃...”真夜愣了愣，慢吞吞地回答，“因为...小林老师，就是老师嘛。”她轻轻转了转手腕，缓慢但坚定地抽开两只手后重新握住他的右手，“就算不是教过我的老师......对了，你的学生都叫你什么？老师、班导...小直？”
　　她弯起眼哧哧的笑，笑完又叫了一声：“小直。比较喜欢我这么叫你吗？嘛我是觉得也无所谓啦，都是我的叫法。”用空着的手敲了敲他的肩，真夜又道：“还是喝点水吧，我也没有照顾醉酒的人的经验。或者需要给你煮碗粥之类的？”

　　把蛋花打在粥里后，真夜搅了搅锅底，因为底部的米粒结块感到有一丝失败。“果然我还是不太习惯燃气炉。”她准备关上火时又下意识地向外间喊道，“喂，你要放葱...哦，好像也没葱的样子。”那就只能这么关火了。把熬的雪白绵软的蛋花粥盛一碗出来端到外间桌上，她冲小林招招手道：“幸亏你这还有点米，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就靠吃豆芽过日子呢。”
　　看着小林揉着额头走过来听话地坐下，真夜把粥碗推到他面前：“喏。现在吃罢，这个在我手里放久了也会变冷。”
　　小林执起勺子，又放下手望望真夜：“真夜小姐是不是要回家了？”
　　“...是这么打算的，嘛...虽然可能现在回去也不需要我做饭了...”真夜莫名感到一丝心虚，她走到小林身旁有些犹豫的抬起手在他肩上拍拍，又觉得今天自己已经话够多，够不像一贯的自己了，“我已经买好旅行的车票了。...那我们就春假第一天在车站见吧，具体时间我确定好会发给你的。”把车票掏出来放在桌上，她无言的再次点点头算作告别，不管小林有没有回话的打算，她第二次从这间小屋里拍了下掌消失了身影。

　　回到自己的书桌旁，她静坐了一会，打开电脑向手机传输了一个小程序。完成后她推门出屋，稍有惊讶的发现小姬正在走廊上抽烟，表情放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看到她从屋子里出来也没问她几时回家的，而是抱歉似的挥挥手：“抱歉啊，我有注意没把烟灰落在地板上。”
　　“不要紧，落了我也会打扫的。”真夜没怎么放在心上地回答，“您吃晚饭了吗？”她边问边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小姬，神情顿时一怔。
　　小姬也目光极为慈爱的望了她一会，才走上前理了理真夜颊边的头发：“小夜现在也长成优秀的大人了。...如果有了新的‘家人’，就带来一起吃个饭吧，我可以把时间空出来。”她说完又抚了抚真夜的头顶，“我之前接的漫画剧本，漫画已经登出来了，样刊放在楼下，想看就和圭一他们一起去看吧。”

　　真夜把自己刚刚在考虑要不要问的话抛到一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冲母亲笑了笑。无论如何，只要母亲开心就好了，刚才她想问的问题也不是很重要，相信比她人生经验更丰富的母亲一定能自己处理好的。小姬把快抽完的烟叼在嘴上回了自己的房间，真夜则下楼去，就见圭一果然在饭厅里看着什么杂志，阿米娜也蹲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自得其乐地微微晃着上半身。真夜走过去揉了揉阿米娜的头发：“别摔下来。”
　　“嗯！”阿米娜听话地跳下椅子，扑过来抱住真夜的腰。真夜干脆坐到圭一旁边伸手要过杂志，再把阿米娜抱到自己腿上一起坐好。她一边把漫画杂志直接翻到小姬作原作脚本的那部连载那里翻看，一边仿佛随口道：“我春假时要去一趟京都。妈妈应该也不会一直在家，生活费我会留好的，要去远一点的地方玩的话记得给我发地址。阿米娜，在那边给你买一套七五三时穿的和服好吗？”
　　“七五三...？”阿米娜好奇地抬头望她，真夜眼睛盯着漫画道：“嗯...就是庆祝你长大了的节日吧，快年末的时候。可能你岁数已经过了，不过我还是想庆祝一次。圭一觉得呢？”
　　“我没有意见。...谢谢。”圭一声音平板的回答，真夜正想问问他对漫画的感想，就听他又道：“去京都，是你的事...还是真昼的事？”
　　真夜合上了看完的杂志。她决定自己至少要买一份支持销量，同时回答道：“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