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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啊,我在找房客。”他也笑了,“程嘉七,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

  •   也许程嘉七自己都不知道,第一次遇见段子禾,其实并不是在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
      可是段子禾知道
      很久以前,爸爸妈妈不在家,他和姐姐大吵一架,什么也没带的跑出来气急败坏又狼狈十足。雨滴不断打在透明的公交站玻璃顶上,让人更加烦躁。
      他绝望地看着仿佛永远停不下的暴雨,再看看自己单薄的衣服,咬咬牙就要冲出去,心里盘算着再怎么说跑个二十分钟也能到夏行苇家。
      站在雨帘边上,深呼吸了两三次,正准备跑出去的一瞬间,段子禾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
      “……诶?”
      “你这样会生病的。”语气一本正经,是个陌生的大眼少年。
      “……啊?”
      “噔噔噔噔~!”对方仿佛献上什么宝物一样地掏出一把黑色的伞,一瞬间笑得纯真无害,还带着点傻气,“我就有预感今天会有事发生,机智的多拿了一把伞!”
      “……”看着被塞进自己手里的伞,段子禾这次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拿去用吧,送给你了哦!”对方还一副得意的样子,“反正是我哥哥的,没关系啦!”
      还没等他从田螺姑娘阿拉丁神灯诸如此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听见一声咋咋呼呼地“啊啊啊啊我的公交来了”,下一秒人就不见了。
      至少留下个电话号码吧……
      晚上睡觉跟夏行苇表述遗憾之情的时候还被他狠狠嘲笑了:“喂,你干嘛搞得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偶遇了隔壁班班花一样啊!”
      段子禾一巴掌拍过去。
      临睡前他忍不住又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十分遗憾。
      隔壁班花?隔壁班花的眼睛还没那个陌生少年的一半漂亮。
      大而湿润,漆黑的瞳孔闪着温暖的光,又带着几分天真的狡黠。
      嗯,一半的一半都没有。

      虽然已经过去两三年了,段子禾还是常常想起那双漂亮的眼睛。
      所以现在本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反应是先愣住了几秒,再仔细看了好几秒,完全没在乎人家已经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了。
      “那个——”程嘉七心里有点发怵,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你是段子禾吗?”
      段子禾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就是那天那个送伞的少年,那把伞现在也正安安稳稳的躺在身后某个房间的某个抽屉里,多看几眼只是想看看这个人罢了。不过X光似的目光扫射可能也的确有点不礼貌,他掩饰性的清清嗓子,点了点头:“你找我?”
      “啊,”程嘉七一下舒展了神色,以一种遇到了革命老区同志的姿态拍拍段子禾的肩膀,笑得纯真到近乎傻气,“我叫程嘉七。你不是要找房客吗?嘉楚哥介绍我来的。”
      笑起来的样子怎么一点都没变呢?
      不过一瞬间,段子禾心里转了好几千下,比如要抽空好好感谢一下林嘉楚,请他吃个饭喝个酒唱个歌什么的。
      总之现在这些不是最重要的事。
      “是啊,我在找房客。”他也笑了,“程嘉七,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段子禾现在住的房子离市中区不远,也不是很近,附近是A市的大学城,云集了本来也不很多的知名学府。父母带着姐姐弟弟出国前把房子七七八八也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套。一套离大学近的给不愿意出国的段子禾住着,另一套郊区的用作偶尔回国的预留房。段子禾嫌一个人住着无聊,又撺掇着夏行苇过来一块住。
      本来他觉得三室两厅嘛,两个人住就很合适。没曾想夏行苇有一天回来,欲言又止了好半晌。看他不耐烦了才问,能不能加个房客。
      “你知道林嘉楚啊,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表弟,玩得可好了。”小孩坐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愁眉苦脸的给他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那表弟本来练击剑练得好好的,突然跟爸妈说不想练了想去唱歌。他爸爸吧也是暴脾气,父子两就吵起来了。他表弟离家出走没地方住,赖在酒店好几天了。老住下去也不是个事啊,现在林嘉楚正四处给他表弟找房子呢。”
      那接下来的发展段子禾自己完全可以想像得到。
      林嘉楚这么个公子哥,本来对吃穿什么的就上心,给朋友挑东西的标准还都是不能不如自己。结果太差看不上,太好附近也没有,就只能拖着。
      至于夏行苇为什么要掺和进来,段子禾真的是一点也不想知道。
      只是看着小孩可怜巴巴的脸,他也是没办法拒绝。虽然只大了一岁,可是二十年来他一直以哥哥自居,觉得这小孩是他一把手拉扯大的,总是多纵容几分。
      心里长叹一口气,他淡淡地说:“你让嘉楚把他表弟领过来吧。”
      现在想想,简直八抬大轿把林嘉楚的表弟接过来。

      夏行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冬天天黑得早,他啪一下打开玄关暖黄色的壁灯,一边低头换鞋一边打招呼:“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回头看看熟悉的房门,转身看看一如既往杂乱的鞋柜,甚至伸长脖子越过面前的陌生人看了一下还是不是原来的客厅布置。一切确认完毕之后,夏行苇底气十足挺起身子:“你哪位?”
      “那什么,”程嘉七尴尬地脱下帽子,顺顺毛顿了一下又戴回去,“我叫程嘉七,是——”
      “林嘉楚的表弟。”夏行苇迅速地接下话,伸手拨开还傻站在玄关入口的程嘉七,“OK我想起来了。现在我累得很,先让我进去沙发上趴一会。”
      “诶诶诶?为什么累?”程嘉七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来到客厅,“如果是因为过度运动的话,我可以帮你按摩。我超擅长这个的!”
      “快快快!我肩膀要疼死了!”
      段子禾提着三人份外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场景:
      客厅只开了橘黄色的落地长灯,电视放的是几年前一个很有名的组合的演唱会,几个大男人唱着歌哭得乱七八糟。夏行苇趴在沙发上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而程嘉七坐在地板上,认真地给夏行苇全身按摩。
      “都让你不要叫了!”程嘉七一脸嫌弃,“人家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咬牙切齿,“那你不要那么使劲啊!”
      “不使劲揉不开!按了第二天照样疼!”
      “让我叫唤叫唤会死啊!”
      “影响我工作的心情!”
      站了一会儿,段子禾确定自己压根不想继续听两个人毫无内容的对话。于是他随手扔了个坐垫给程嘉七,看到他乖乖的垫到屁股下面之后就回厨房料理晚餐了。

      本来多出来的房子就是客房,夏行苇拾掇拾掇让程嘉七正式住下了。隔壁夏行苇,对脸段子禾,道过了晚安关上门,程嘉七往床上一躺,开始发呆。
      刚吵完架离家出走找到林嘉楚那会儿,他是抱着林嘉楚嘶声力竭地哭了一场的。今年十九岁就跟佩剑厮混了十九年的少年,一天到晚总是在训练场地,心性总是比较单纯。单纯好,不好的就是一旦拗起来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他哭,林嘉楚就怀着他随便他哭。哭完了自己觉得丢人,去卫生间洗把脸回来,挨着表哥坐下。
      要说林嘉楚其实也没大他多少,撑死两个月,可打小他就特别依赖这表哥。击剑队他是队长,队里有什么矛盾他没办法的,第一个问的就是林嘉楚。见了面就要对着撒娇,有什么烦心事也喜欢跟他说。
      刚坐下,林嘉楚就摸摸他的头:“不哭了?”
      “不哭了。”
      “你从小到大做的事情我都没反对过,你知道吧?”
      “知道。”
      “我觉得你很理智,你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林嘉楚看着弟弟哭得红肿的眼睛,还带着水光,心里疼了一下,接着说,“这次也不例外。如果你确定了比起击剑台你更想站在舞台上,我也会无条件支持你。”
      当时他怎么回答来着?
      哦,当时他没有回答。
      程嘉七转了个身,视线从天花板转移到素色的窗帘。
      和爸爸吵起来更多的是不被尊重的愤怒和年少气盛,冷静下来想想,这问题远比今晚吃炸酱面还是牛肉盖饭难得多。
      关于梦想和未来的事,从来就不简单。
      不管了。他撅撅嘴,拉上被子盖住头。
      睡觉!
      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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